月亮已经升的很高了，陆医生站在窗边抽了支烟，他的背影宽厚，身材修长，缭绕的烟从他头上徐徐升腾，光线幽暗，他就像是在一场梦里，他在这头，而她在那头。
黎笑忽然觉得有些冷，她将被子往上拉了拉，整个身体都裹在里面，沉默了好一会儿，她问：“陆医生，刚才……那个女生怎么样了？她没事吧？”
“没事。”
“陆医生，我能问你个问题吗？”
“问吧”
“你……为什么会来这里？”
“我为什么不能来？”他反问道：“那你又为什么会在这？”
“因为我觉得你不像那样的人。”她避重就轻。
“有很多人和事都不像表面那样，黑就是黑，白就是白，你还年轻，以后的路不要走错了。”
她冷笑，“什么是错？什么是对？我来是错的，那你们来就没错？对吗？”
那些陪酒卖笑甚至卖身的小姐是错的，那些寻欢作乐乐此不疲的嫖客就是对的吗？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理由，都在为自己开脱，一句人在江湖，便成全了身不由己，其实不过是放任自己的说辞罢了。
陆医生转身，看见黎笑光着脚站在地板上，那气呼呼的脸透着傻气。
“猫吃了鱼，还嫌鱼腥！”黎笑嘀咕着，往门口走去，全然忘了刚才的温暖。
他两步跨到了门口，挡在她前面。
黎笑猝不及防，一下撞了个满怀，抬头，看见那双好看的眸子，正闪着光。
陆医生将她抵到墙边，月下看美人，真是别有一番味道，她的唇，他好想尝一尝。
“食物，放着不吃，会变质的。”他说。
“什么？”黎笑愕然，看他的脸离自己越来越近，她的心跳骤然加速。
他终于吻上了她的唇，冰凉，柔软，他搂着她纤弱的身子，一点点的汲取她的味道……
“啪！”的一声，光线骤亮，是黎笑慌乱中按了电灯开关，这突然的变化，令气氛变得有些尴尬。
陆医生又恢复了他一本正经的表情，好像刚才吻她的人不是他一样。
黎笑推他，却没有推动，她的力气太小。
“陆医生，请你让开，我要走了。”
他开口：“请不要叫我陆医生，这里不是医院。”
“那我应该叫你什么？”黎笑扬起头问。
“看来我们需要好好聊一聊了。”陆医生抬手指了指沙发，示意她坐下来。
沙发并不大，是专为情人设计的，她坐在一边，他紧挨着她坐下。
黎笑等着他说话，他却递过来一张身份证。
陆泽，男，民族，汉，1990年十月八日……
她扫了一眼，“你给我身份证干什么？”
“你说身份证是用来干什么的？”
“我……”
黎笑刚要说话，就听见了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她看了看他，他也在看她。
陆泽走到门口，从猫眼看过去，外面站着两个穿制服的警察。
“谁啊？”黎笑也走过去。
陆泽转头，“是警察。”
“那怎么办？”
陆泽盯着她说：“快把衣服脱了！”他背过身，开始解衬衫的扣子。
她不明所以，愣在那不动……
警察进来的时候，黎笑穿着陆泽的衬衫坐在沙发上，而陆泽赤着上身。
“我是警察，这是我的警官证，经市民举报，这里有人卖淫嫖娼，你们是什么关系？”警察严肃的问。
陆泽也很严肃，“她是我女朋友。”
警察打量一番，“请出示身份证。”
陆泽拿出身份证。
“你的身份证呢？”警察盯着黎笑问。
“我……没带。”黎笑身上除了内衣裤和衬衫就什么都没有了，衬衫还是陆泽的，穿在娇小的她身上，就像小孩偷穿了大人的衣服。
“身份证号多少？”
“220181199706091234。”黎笑背的很流利。
警察拿出警务通，输入号码。
“没问题，谢谢合作。”
两个警察一前一后走到门口，后面的警察习惯性的回头扫视。
“等等！”他几步走到沙发边，一把拽出沙发缝里的红裙子，“这件衣服和其他小姐的衣服是一样的，你怎么解释。”
黎笑不知道该怎么说，她也确实有些心虚，刚才太着急了，裙子竟然没有藏好。
“这件衣服，不是她的。”陆泽的声音慷锵有力。
“回局里解释吧。”
黎笑站起来，看着陆泽。
“都带走。”警察不容她申辩。
陆泽看着黎笑，突然说：“等一下！”他拿过大衣，将她裹在里面，打横抱起，“别怕，跟他们走一趟。”
会所门口站着很多人，有喝醉的，有半裸的，有撒泼的，有耍赖的。警笛声持续的响着，呼喊声和辱骂声都渐渐停止，不远处的花坛里落满了新下的白雪，门口的地面却扫的干干净净，那些穿着短裙的小姐们站在寒风里缩成一团，她们低着头，垂下的头发半遮着脸，以躲避镜头，谁都没有想到公安局突如其来的扫黄打非会是今天，但是就算不是今天，也终归会有这么一天的。
黎笑窝在陆泽的怀里，那件大衣很暖，但终究不够大，她光裸的小腿和脚丫露在外面，她吸了口气，这么冷的天，还好有他。她看着他，他冷俊的眉毛微皱，低头轻问：“冷不冷？”黎笑轻轻摇头，却察觉他将她抱的更紧了。有一种暖，原来是在你怀里，即使是冰天雪地，寒风刺骨。
陆泽抱着她坐进警车，一路都没有放开，有警察要求他们分开坐，他坚决不同意，他说：“她是我的女人，犯了错就要把错误降到最小。”很明显，他说犯错的人可不是他，而是面前的警察。那小警察拿他没办法，看样子，他们真是情侣，嫖客怎么会在这个时候抱着小姐不撒手，怎么办？由他去喽！
警车一路奔驰，两侧高楼林立，路上行人很少，路边的树光秃秃的，树枝上落了一层雪，有风吹过便簌簌而落。
陆泽附在黎笑耳边小声说了几句，黎笑眨着大眼睛，轻轻点头，她的头枕在他的臂弯里，头发有些凌乱，样子安静可爱，像只小猫，还是一只偷吃了奶油的猫。他移开视线，嘴角轻轻上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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