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谅我只能陪你到这里

原谅我只能陪你到这里

       对于一个至今还没有过初恋的人，我对于恋爱的印象都来自于言情小说以及身边形形色色的虐狗情侣。记得高中军训的时候，我们排的一个女生和别的排的一个男生走得很近，休息的时候常见他两挨着坐在一起。后来听别人八卦来消息，原来他们初中时就在一起了，还一起努力考上了同一所高中。彼时，女生坐在操场的中间，长发飘飘的样子。男生细密的汗珠滴在刘海上，有着好看的侧颜，他们看起来很登对。

       紧接着军训结束，我们经历了分班考，我和女生分到了同一个班级，慢慢地我们还成了好朋友，每天放学相邀着说说笑笑地走到校门口。然后我坐上爸爸的摩托车回家，女生则等待着男生一起步行回家。那个时候，因为每个班的放学时间有点偏差，加上老师拖堂，轮班打扫教室等，常常是我挥手和女生说明天见，然后在红绿灯处偶然回头，她仍然站在原地，目光仍注视着校门口人潮涌动的人群，车子再开远一点，她的身影就融成了一个小黑点……因为我们班的老师大多喜欢拖堂，所以大多时候当我和女生相伴走到校门口，发现男生已经在对面等待着了。学校旁边鱼龙混杂，卖文具的，卖小吃的，摆摊吆喝的，但是很奇怪，女生总是能在人群中一眼就发现男生。经常我还在一个劲儿地问在哪儿在哪儿，女生已经悄悄地绕到了男生的身边。当时，我对这件事情还很纳闷。后来，不记得在哪里看过，恋爱中的人，身上都是自带雷达的，能够在人群中精准快速地搜索到对方。

       男生的爱好广泛，高二竞选爱乐社社长，女生把她的一票好友都拉去给男生投票。尽管后来男生还是落选了，但他在舞台上唱的那首送给女生的歌，至今我还记得其中有段歌词是这样的——有个男人爱着你用心爱着你，有个男人爱着你彻底爱着你，他情愿变成影子，守护着你跟随着你

……

        我印象最深的一场高中篮球赛也是因为他俩。那天，是最后一场决赛，正巧轮到我打扫教室，听到看完球赛回来取书包的同学讨论，说三班输了，某某某好像哭了。正低头扫地的我惊讶地抬起头，因为某某某就是男生的名字。我走到窗户边，可以很清楚地看见篮球场。在篮球架上，男生抱着女生站在那里，夕阳的余晖落在他们的肩上，从远处看，他们拥抱的姿势正好形成一个完整的圆。他们就静静地站在那里，一句话也没有说，好久好久。那时，我的脑海自然而然地浮现一句话——我的悲伤只想让你知道，在你面前我可以不用伪装。

       后来，我就匆匆地收拾完回家了，也不知道他们在篮球场上站了多久。女生不是张扬爱炫耀的人，不会刻意和我们说她和男生的种种，只是偶尔把他们之间的一些趣事当成笑话讲给几个玩的好的朋友听。

       有一次，女生心血来潮，做了两个皮卡丘的纸玩偶，送了一个给男生，另一个丢在教室的抽屉里。额，那个玩偶，她要是不解释，真的看不出来是皮卡丘。男生把纸玩偶带回家，放在台灯旁，隔天和女生抱怨，他一看到那个皮卡丘就想笑，害他一晚上都没好好做作业。

       又有一次，女生和男生一起去江边散步，女生坐在男生的单车后座上，左手拿着可乐，右手拿着炸鸡，一边吃一边喝，男生“指责”女生道:“别的女生和男朋友出来，都是美美地挽着男朋友的胳膊，只有你，一直吃一直吃，别拿你的油手碰我”。说完，抢走女生的一只鸡腿。

       还有一次，男生做了很多签让女生抽一个，说里面有他要为女生做的事也有女生要为他做的事，结果女生抽到了要为男生揉脚一个星期。过了好久，男生才贼笑地告诉女生，其实那天剩下的签的内容都是一样的。

        记得有一天马上要打上课铃了，男生背着书包飞奔过来，从窗口递过一杯奶茶让别人帮忙传给女生。巧合的是女生那天也买了一杯珍珠奶茶，于是就把那杯奶茶给我喝了。我开玩笑说你们俩连买奶茶都这么有默契。后来才知道，男生那天骑车路过一家奶茶店，想起女生前几天跟她说这家店的抹茶奶绿超好喝，男生为了等一杯现做的抹茶奶绿，那天差点迟到被班主任训。女生到底也没喝成那杯珍珠奶茶，但是男生的心意相信她一定是收到了。从那以后，我固执地笃定，爱情是有味道的，就像那天的那杯抹茶奶绿，暖暖的，甜甜的，永远不知道下一刻会有什么样的惊喜。我分享了男生送给女生的珍珠奶茶，也只是分享了他们的爱情中甜蜜的一小部分。

       再再后来，时间就临近高考了，突然有一天听同桌说男生和女生分手了。她还说这应该是谣传，他们俩要是分手了，我再也不相信爱情了。我笑笑没有说话，心里也不大相信。我们也没有深究这件事，毕竟马上要高考了，自己复习的时间都不够，哪有多余的精力管别人的事。只是再和女生走到校门口时，不见了那抹等待的身影。女生每次也是穿过马路，然后直接向右边的路口拐弯……当时我还迟钝地认为他们只是想早点回家复习功课，备战高考，仅此而已。

      高考结束后，参加同学聚会。话题不知怎么的又提到他们俩。听男生和女生一个共同的朋友说他们俩的确是分开了。他们曾经约定要是高考后去了不同的城市就和平分手。女生因着家里的安排高考后留学去加拿大。同桌是个单纯的女生，提议我们要不要帮他们复合，实在太可惜了。我打断她的提议，毕竟这是他们俩决定的事情，我们干涉不太好，然后，大家都沉默了。

       现在我的朋友圈里还能偶尔看到女生发的在加拿大学习生活的片段，男生不知道在哪座城市的哪个角落。高考像一只无形的大手，将他们各自分散在天涯。当初，连我们这些局外人都感到惋惜和伤感，相信他们的内心也并不像表面上看起来那样不起一丝波澜。但是我仍然很赞同他们的做法，四年的时间甚至更久，在彼此最需要对方的时候，对方没能陪在自己身边。我不是不相信“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或者“距离产生美”等，但是我们赌不起不是吗?我害怕我们的爱情就在隔着电话的猜忌怀疑中，隔着冰冷的电子屏幕难以触摸对方真实的温度中，赶着几天的火车地铁然后匆匆见上对方一面就又要离别中，一个人孤独地在黑夜里醒来又睡着，睡着又醒来中一点一点地被消磨殆尽了。两座不同的城市间相隔的不仅仅是山山水水，时间和空间上的差异，更久一点就是心灵上的距离。前几天我在豆瓣看到一篇文章，楼主说她马上要结婚了，跟相恋六年的男友分了手。楼主和男友是高中时认识的，大学毕业后楼主去了美国进修，男友则留在国内。楼主一个女孩子独自在国外，没有任何人陪在身边，常常是一个人挣扎着去看病买药，甚至姨妈来了的时候，一个人疼晕在租的房子里一整天都没人知道。楼主说前男友对她挺好的，以前她们在一起也很开心。但是有一天傍晚，楼主从实验室里出来，外面下着雪，女主又冷又饿，在雪地里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她不会忘记，是她现在的老公的车，停在她的面前，给她披上大衣，护送她回家……她说她坚持了很久，忽然那一刻就坚持不下去了。我害怕男生和女生的故事后来也变成这个版本，但是幸好，他们没有。

       他们的故事结束在最美好的时光里，从此一别两路，各自安好。以后当他们再回忆起彼此时，绝不会有怨恨、怒气，有的只是感激和回味。相信他们不会忘记为彼此等待的光阴，

       不会忘记那个我们一起走过无数次的路口，我为你擦去嘴角的食物残渍，你给我的新发型来张帅气的后拍照。

       那些个风起的日子，你坐在我单车的后面，风吹起你的长发，轻轻地拂过我的脸庞。

       那些我们一起打扫校园的清晨，我隔着好远好远跟你打招呼，每一片落叶上都映着我们幸福的笑颜。

       那些我们一起补课的日子，撒娇地央求对方为自己多抄一份笔记，然后枕着对方的左手臂舒服地补觉。

       那些我们同饮一杯可乐的日子，那些我们共赏江水的日子……

      我曾陪你好多日子，但是原谅我只能陪你到这里，余下的时光，各自安好。

(文章首次发表于初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