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橘黄的电灯泡发出滋啦滋啦的声响,一些不知名的小虫绕着飞舞,不时发出一点吱吱声。
少年坐在灯下翻着笔记,一双脚泡在冷水盆里,似乎并没有凉快的迹象。
少年,呵呵,这个年纪要称为青年了吧,他揉揉太阳穴,好像年龄一过30岁后记忆力都跑到爪哇国去了一般,这些当初写下的笔记居然有点陌生,每个字的组合看久点都觉得奇怪。
2,
少年合上笔记,牛皮纸的封皮上列着红红的“工作笔记”四个大字。
他圾上拖鞋,关了灯,站在屋门外的天井下。
夜静,似乎能听到星星在天空中移动的声音。
他呆呆仰头看着天。
天是一片墨玉般的黑,无边际。
3,
少年向中廊走几步。
三十二岁,第二次高考。。。信息交织在他脑中,好似一张密织的网紧紧裹住了思绪,让人不由得不去想。
少年来回的走,从天井到前院,从前院到天井。
夜凉如水,更是长如水。
4,
次日,大约刚过10点的样子,少年重述时记不清了。
邮递员是少年的小姑夫,照顾他家多年,骑着一辆二八永久车飞奔到来。
“北大北大,你家娃有出息呢”小姑夫跟少年母亲夸赞道。
母亲赶紧拿出两个煮鸡蛋塞进小姑夫怀里,“这么大了,还出息啥,瞎猫逮着死耗子,运气而已。”
少年接过录取通知书,讪讪道“不是北大,是北大分校而已,不去北京,就在市旁边的山里,别出去乱说呀,姑爹”
少年似乎松了口气,又似乎担着烦恼。
5,
斜对街的老校长一瘸一拐的上门来了,少年赶紧出门迎进来,让座。
老校长拿着少年的录取通知书凑到鼻子前看。其实,大家都传说老校长眼睛早就被打瞎了,他就是装着还能看见而已。
少年识相的拿过通知书,说就是普通学校,李老师。
老校长嗯嗯两声,喃喃道,你给我念念吧。
少年一顿一顿的念着。
当念到“北京大学汉中分校中文系”时,老校长长舒口气,就好像巷口棋局上博弈很久的象棋终于赢了的老人一样,说道:好呀,可算是念中文了,哈哈。
母亲凑过头出来,招呼到:老师就在这吃中饭吧!
老校长赶忙起身作揖,说要回去了。
母亲还要挽留,少年给她使个眼色,她便把话咽了回去。
少年懂得,老校长要保留的文化人的清高,他自多年前就不在学生家里吃饭了。饭桌上若是怎么也夹不到菜,那该是多么尴尬的一幕。
6,
送老校长到门口,他一再推让,要自己回去。少年便不再勉强,目送着他一瘸一拐的背影。
对门刘小春给刘父送完中饭,要出门去工厂上班。
刘小春招呼少年,哥听说你今年考上大学了。饱含着一脸的羡慕。
少年含糊的嗯两声。
少年与刘小春自小就是对门,东躲西藏的搬了几次家后,居然又是对门。两人相差三岁,刘家小子一直是他的小跟班。
可惜,刘父瘫了,一家就指望着刘小春的工资过活。刘小春每天还要在工厂食堂打饭送回家来,风里来雨里去,看起来居然比少年还要老成些。考大学,对刘小春来说根本连梦都不敢梦。
少年想起什么,忙招呼说小春,你稍候我一下。
他跑回屋里,拿出2双手工布鞋塞到刘小春自行车篮里。“外婆给做的,我妈说我估计穿不上了,你拿去穿吧”
刘小春咧着元宝嘴嘿嘿一笑,说谢谢哥,我赶紧得走了。说着跨上车子。
7,
一丝凉风,吹过。
少年看着刘小春骑车远去的背景。
谁也不会想到,18年后这一纸文凭竟会是一道纸枷锁关住了少年,而刘小春也或许是因为没有这张纸而跨越了平常的阶层。
命运的画卷以不为人知的方式从1986年的高考延展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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