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还没有出生的时候,是生活在水里的,对水有一种天然的亲近之感。
早年间,陆上交通还不太发达,船是很重要的一种交通工具。
小时候去外婆家,坐船能直达。坐车的话必须要绕很多路,剩下将近一半的路还要步行。
小时候坐船,要走一条狭长的跳板上船。很普通的民用客运船,船头是一个像拖拉机头一样的马达,中间是木头的船舱,面对面两排长凳,格局和现在的地铁车厢差不多。
小孩子当然是没兴致看风景的。彼时河两岸也只有古老的河堤和旷野,单调沉闷。所以经常是一路专注地吃零食,一小袋花生米,一卷小桃酥,或者是一节甘蔗。
具体的感受早就已经淡忘了,毕竟年代太过久远,记忆里只剩下船的模样。
小学的时候音乐老师教唱歌:
让我们荡起双桨
小船儿推开波浪
……
湖面倒映着美丽的白塔
四周环绕着绿树红墙
……
湖面泛舟,是多么惬意悠闲的时光,令人心向往之。
可那时候的乡下人是没有去过公园的。常坐的只有采菱船。
那也不能叫船,是一只深的大木盆,平时洗澡用的,上过桐油后笨重的要死。
需得几个人合力把它弄到池塘里去,坐在里面采菱角。
我喜欢吃菱角,刚采的红菱壳薄肉嫩,一口咬下去汁水充盈,满口清香。
我在岸上眼巴巴地看着堂姐们手脚飞快地翻菱采菱,三姐说:“你要不要来试试?”
我尚在犹豫之际,她已经把手从我的腋下穿过,一把把我拎到了木盆里面。
木盆离了岸,在水里打转,我吓的魂飞魄散,“嗷嗷”大哭。
“快点救我!让我上去!”
木盆却越漂越远,岸上的众人也傻眼了,她们也没有办法让木盆自己回来啊。
最后怎么回到岸上的已经不得而知了。湖面泛舟采菱的浪漫优美也不是人人都能体会的。
摇往故乡的小船直到读高中,几个要好的同学放假去凤凰公园划船。
凤凰公园有个人工湖,湖面有一樽古装美人的雕塑,那是浣纱女。
不是西施。是伍子胥过昭关的时候为了救他而投水自尽的浣纱女,也许是叫漂母。我们两人一条小船,在湖里划着玩。
这才是“让我们荡起双桨,小船儿推开波浪。”
刚刚摸索出一点划船的技巧,时间就到了,大家奋力往岸上划去。
小船靠岸的时候,同学先上去了。轮到我时,我手先扒到岸上,脚下一用力,船却推远了,把我拉成了一座桥的姿势。
我欲哭无泪,怎么能这样呢?
情急之下,我做了个愚蠢的决定,腿往回一收,整个人掉进了水里。好在岸边水浅,只到腰部。同学们七手八脚把我拉上去,我低头看看自己,大家一起出来玩,只有我成了落水狗。
促狭的同学正好拿着相机,赶紧把这狼狈的一幕拍了下来。
从此成了大家的笑料。
虽然因为船而出尽了洋相,但我仍然对船爱得深沉。
摇往故乡的小船成年后坐过黄浦江上的轮渡;长江上的轮渡;大海上的轮渡。
夏天的时候总要出去漂流。
感谢那次不太完美的划船活动,学到的那点划船技巧,在漂流的时候非常实用。
在橡皮艇搁浅的时候,双手握桨,左边划两下,右边划两下,小艇就顺利前进了。
头顶的太阳照着,全身闷在雨衣里汗出如浆,终点还不知道在哪里,只知道奋力划桨向前。
摇往故乡的小船一直向往浪漫优美的我,在那一刻只剩下野蛮和神勇,需得凭一己之力把娘两个安全地划到终点去。
当我熟练的划着桨准确地靠岸后,等候在岸上的工作人员对我竖起了大拇指。
泛舟采菱不适合我。
荡起双桨也不适合我。
原来,最适合我的是野蛮生长。
人生海海,奋勇前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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