灾难来临时，语言总是显得有些苍白。
愿逝者安息，生者坚强。
珍惜当下，感恩生活。
因为明天和意外，我们永远无法知道究竟哪个先来。
——楔子
1
凌晨三点多的时候，沈沉吟被手机铃声吵醒。
“喂，沉吟，是我，陆铭。”时隔一年，当这个熟悉的声音再次传入她耳朵的瞬间，依然让她内心不由为之一颤。
“有什么事么？”沈沉吟的声音带着刚醒的软糯，很是好听。
“沉吟，我经常会回忆以前我们一起度过的那段时光......”
“当时我始终不肯正视你在我心中的地位，我一直觉得朋友才是最为稳固持久的关系，所以我一直都在逃避。”
“当你决绝的离开时我才清晰意识到我可能这辈子都会失去你了，但是你知道，我很骄傲。”
陆铭的声音听起来很虚弱，语气莫名的绝望气息，“如果，我是说如果，当时我要你留下来，你还会走吗？”
沈沉吟的思绪飘得很远，心里有只小兽在叫嚣着“会，一定会”，却最终化为清淡的一句：“陆铭，都过去了。”
她现在身边有了周君顾，而他身边也有了林悠悠。
他们就像两条相交线，短暂的交汇后渐行渐远。
“沉吟，我爱你，”双方都静默了两秒，“我怕再不说就来不及了，如果，如果这次......”
陆铭的话未说完，信号就断掉了。
沈沉吟睁着眼躺在床上，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在事情过去这么久了突然跟她说这个。
在知道对方是陆铭时她脑海里刹那间浮现了无数个可能，最后她只觉得“他要结婚了，是来要她随份子钱的”这个可能性比较大，怎么也没想到他会莫名其妙地给她表了个白。
虽然这个表白她等了整整六年。
陆铭是沈沉吟的直系学长。
这么多年过去了，她仍旧能清晰的回忆起第一次见他时的情景。
长沙的九月依旧很炎热，知了“吱吱”的叫着让人心烦，陆铭站在一群被太阳晒得汗流浃背的学生中间，穿白色的Tee，水洗牛仔裤，戴一块黑色的手表，清清爽爽的模样，朝深沉吟微微一笑。
这个笑容，就那样肆无忌惮地闯进了她心里，住了好多年。
那会她还不知道，人年少时是不能遇到太惊艳的人的，不然很难过好这一生。
他走到她跟前：“学妹，你叫沈沉吟是吧，好巧啊，我叫陆铭。”
话虽然无厘头，但是沈沉吟却听懂了。
他们的名字都取自《短歌行》里的一句话：“青青子衿，悠悠我心，但为君故，沉吟至今，呦呦鹿鸣......”
“那照你这么说，我们学校会不会有人叫什么‘青青’‘悠悠’的？”沈沉吟会心一笑。
陆铭觉得眼前的女生长相虽然很普通，但笑起来却很惊艳，让人感觉眼前一亮，他回答：“谁知道呢，毕竟世界这么小又这么大。”
不久之后当他牵着林悠悠的手出现在她面前时，沈沉吟只觉天意弄人。
抓了抓头发强行打断思绪，起身去倒了杯水，打开电脑开始写报告。
今晚她肯定睡不着了，与其想这些莫名其妙的事情还不如学习，学习使她快乐！
2
周君顾来沈沉吟家敲门的时候她睡得正香，很不耐烦的睁开眼看了下时间，然后瞬间惊醒。
妈呀，要迟到了！
跳下床跑去给周君顾开门，头也没回就急匆匆的去洗脸刷牙。
看着眼前这个娇小的身影穿着宽大的睡衣忙忙碌碌的样子，周君顾想起今天早上看到的那则新闻。
正犹豫着要不要告诉她时，她突然跑到面前踮起脚亲吻了一下他的脸颊：“君顾，你每天上班那么忙还给我送早餐，谢谢你啊。”
说完就回卧室换衣服去了，徒留他一个人傻傻地站在客厅回味这个吻。
沈沉吟穿戴好出来看见周君顾还在客厅发呆，笑着过去拉着他的手往外走，“愣着干啥，我马上要迟到了，赶紧的。”
沈沉吟一反常态的热情主动让周君顾有些受宠若惊。
他们在一起这么久，她一直都是被动的一方，手是他主动牵的，吻是他主动亲的，她很少会主动和他亲近。
那事还是晚点再告诉她吧。
他不想破坏现在的和谐气氛。
说起来，沈沉吟是周君顾捡回来的。
研二那年，他有次去学校旁边的一个公园夜跑，在桥头看到一个姑娘蹲在那哭得很是卖力。
他恶作剧的在她面前丢了个硬币，姑娘停顿了一下，接着哭得更凄惨。
他被这突然加大的哭声给吓到了，顿时觉得刚刚自己的行为有点太不人道了。
有些愧疚的蹲了下去轻拍着沈沉吟的肩膀：“同学，你没事吧？大晚上的一个女孩子在这不安全，你是我们学校的吧，我送你回宿舍吧？”
怕对方不相信，末了又加了一句：“我叫周君顾，在C大读研二。”
姑娘抬起了泪眼朦胧的小脸看着他抽抽搭搭地说：“我叫沈沉吟，好巧哦。”
然后又把头埋在胳膊里继续哭。
周君顾被眼前的姑娘给逗乐了。
然后他就一直守在她旁边，等她哭够了，送她回了宿舍。
周君顾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要是在以前他是不会这么多管闲事的。
可能是因为她抬头那瞬间挂满泪珠的脸让他有些心疼，可能是因为她叫沉吟，“但为君故，沉吟至今”的沉吟，可能是一直跟在她身后却不敢上前安慰她的那个男孩子激起了他的好胜心。
他知道那个男孩子叫陆铭，他们之前打过一次比赛。
两个人都是小前锋，比分一直持平，在最后一分钟的时候，陆铭扣篮绝杀，以一分之差赢得比赛，全场欢呼。
他对此一直耿耿于怀。
多年之后周君顾回想起这些青春往事，才发现原来他们之间的较量从未停止过。
3
沈沉吟今天在学校写报告的时候效率很低，脑海里总是响起陆铭昨晚对她说的那些话。
眼睛盯着百度的搜索框，鬼使神差地输入了S市——陆铭在的地方。
映入眼帘的几个标题触目惊心。
“s市发生7.8级地震”
“s市地震幸存者：活着就是希望”......
陆铭工作的地方是重灾区。
沈沉吟颤抖的拿出手机拨通陆铭的电话，听到对方的手机已关机的提示时，手机滑落在地上。
当时远在大洋彼岸的她并不知道，楼房坍塌时，陆铭被困在一个死角里动弹不得，周围是响彻云霄的叫喊声，轰鸣声，那一瞬间，他脑袋里想起的，是沈沉吟的脸。
她看着他，扬唇微笑。
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仍旧能清晰地回忆起初见时她青涩而腼腆的脸。
他艰难地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用还能活动的左手摁下了快捷键2，电话接通了，听到久违的熟悉软糯的声音，他有点想哭。
到了这一刻，他终于明白，他一直都是爱她的，很爱很爱的那种，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沈沉吟买了今晚去s市的机票，周君顾觉得她疯了。
“你去了又能怎么样？他可能已经死了！”
“他没有！他一定还活着！”她红着眼睛朝他怒吼着。
这是来法国后第一次看到沈沉吟情绪失控，像一个迷茫无助的孩子急切的想要回家。
他早该知道，自己从来不会是她的港湾，只是她疲倦时休息的小船。
看着她倔强固执的小脸，他妥协了：“我陪你去吧。”
即便如此他也不忍心让她一个人去面对即将要发生的一切。
想起之前他向她求婚时，她闪躲的眼神和含糊的话语，她永远都是这样，一点都不会说谎。
在他心灰意冷时，她却从背后抱住他，慢慢的说着：“君顾，你给我点时间，我真的很适合做一个妻子的，我会洗衣服，会做饭，会整理房间，你能不能再等等我，等我准备好。”
在那样的情况下，她也能理智地选择措辞，不像现在毫无理智可言，被她放在心上的人，从来不是他。
4
沈沉吟坐在飞机上，看着越来越远的地平线，尘封已久的记忆大门轰然倒坍，往事如同电影中的镜头一一回放。
陆铭是典型的纨绔子弟，但偏生又长着一张纯良无公害的脸，这让沈沉吟一度都在质疑“相由心生”这句话。
他很会玩，长得又讨巧，女生自然对他趋之若鹜，在沈沉吟看来他换女朋友的速度比她换鞋的速度还要快。
他似乎永远都在追逐，永远都在找寻，永远都不知疲倦。
但是沈沉吟作为他的朋友，是他身边存活的最久的女性。
他从未说过喜欢她，却对她比任何人都好。即使后来林悠悠出现了，也没能改变什么。
沈沉吟第一次见到林悠悠时，就被她的美色给征服了。
那是一张极其空灵而完美的脸，是的，完美，仿佛一个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
陆铭交过的女朋友都长得很漂亮，她们都有巴掌大的脸，精致的五官，可是没有一个能担得上“完美”二字，也没有一个站在陆铭身边能让沈沉吟有“天造地设”的感觉。
但是林悠悠的出现，符合了所有的条件。
陆铭的爱情追逐战似乎就在林悠悠这里戛然而止。
那会陆铭已经工作了，但他仍会经常回学校找沈沉吟一起吃饭，唯一不同的是从以前的两个人变成了三个人。
他这样像林悠悠介绍：“这是我兄弟，沈沉吟，你们两这缘分可以直接拜把子了，哈哈。”
沈沉吟知道他是指她们的名字，但林悠悠却回以一个白眼：“有时候真的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陆铭眼神黯了黯，但随即恢复往日的玩世不恭：“不知道就算了，也不是什么大事。”
沈沉吟想起之前偶尔看到的一句话：在我们的一生中，遇到爱，遇到性，都不稀罕，稀罕的是遇到了解。
她了解陆铭，胜过了解她自己。
那天晚上林悠悠不知怎么的臭着一张脸，搞得气氛一度很尴尬，后来沈沉吟知道因为吃饭的时候她总是给陆铭夹菜，每一次都能得到对方赞赏的眼神，这人林悠悠很是吃味。
后来他们一起去逛街，她总是能很精准地挑出陆铭喜欢的衣服，林悠悠挑的却都被回绝了，林悠悠最后实在受不了仿佛自己才是局外人一般的感觉，爆发了。
你们两这么合适你们自己过去吧，我走，我走不行么！”说完她拎着包哭着跑走了。
留下他们俩面面相觑，陆铭丢下一句：“你一会自己打车回去吧，我去找她。”就准备离开。
其实这类事不是第一次发生，以往他交的女朋友很多都受不了他们俩的相处模式，纷纷提出了分手，陆铭也没做过丝毫的挽留，但这一次......
鬼使神差的，她拉住了陆铭：“如果，如果我说我喜欢你，你会怎么样？”
对方愣了愣，有些手脚无措，但随即又恢复以往的玩世不恭：“别开玩笑了，一点都不好笑。”
沈沉吟抓着他手臂的手缓缓地垂了下来，干笑了一声：“呵，你怎么这么不好骗啊，去吧，我一会自己回去。”
对方点了点头，转身走了。
她一个人在商场逛了一圈又一圈，直到商场关门，出去的时候下了很大的雨，她没带伞，当晚就感冒发烧了。
躺在床上实在受不了了就给陆铭打了个电话，那一刻她心里是怨恨他的，她甚至有些恶毒地想着“我不好过，你也别想好过”。
没一会他就买好药开车到她宿舍楼下。
她身上高得吓人的体温让陆铭一惊：“不行，我不放心，我送你去医院吧。”
第二天早上陆铭把她送回宿舍才开车去公司。
5
这事过了大概一个月，沈沉吟有一次晚上回宿舍走进楼道时突然被林悠悠叫住了。
她说：“沈沉吟，你别再缠着陆铭了。”
林悠悠凑到沈沉吟耳边轻轻说：“我现在肚子里有个宝宝，是陆铭的，所以我不会把他让给你的。”
林悠悠的声音仿佛一记惊雷在她耳边炸开，久久没有让她缓过神来。
她没有回寝室，漫无目的地走着。终于在夜幕降临时，一个人蹲在桥头泣不成声。
她不记得她哭了多久，也完全没有察觉陆铭什么时候在她身后一直默默的跟着她。
直到有一个温和好听的男声传入她的耳朵里：“我叫周君顾......”
君顾，“但为君故，沉吟至今”的君顾啊，一定是上天派来救赎她的。
后来周君顾总会找各种理由叫沈沉吟陪他一起出去玩，她要是拒绝，他就会说：“你就这样对你的救命恩人的么？”
沈沉吟觉得他的人设还没到达“救命恩人”的高度。
“你想想啊，那天晚上要不是我你可能蹲在那哭一晚上，然后被坏人抓去买到山沟沟里，被关在小黑屋里生娃娃，就这样过完你惨淡的一生。”
周君顾说的一本正经，“沈沉吟，这要放古代，救命之恩，是要以身相许的。”
她抬眼直勾勾的看着他的眼睛，周君顾也看着她。
良久，她移开了视线：“周君顾，你是不是喜欢我？”
相处的时间长了，他也或多或少的知道了一些她和陆铭的事情。
一直压抑着自己的爱慕之情以朋友的身份陪在陆铭身边，不计回报的付出着，被伤害了也不吭声，让他很心疼。
看着他一本正经思考的模样，沈沉吟”噗嗤“地笑出声来，那笑容晃花了他的眼。
他听见自己说：“我喜欢你，你要不要以身相许？”
沈沉吟有片刻犹豫，后坚定的点了点头。
她该走出陆铭的桎梏，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周君顾在得到他满意的回答后，好心情的要去买衣服。
沈沉吟陪他从上午逛到了傍晚，两人手上提的满满的，沈沉吟想对天哀嚎一声。
在她的看来，男生一般是不爱逛街的，除了陆铭这种臭美到一种境界的奇葩，但周君顾又再一次刷新了她的认知。
“你们女孩子不都喜欢逛街吗？以后我陪你买衣服绝对不会抱怨的，还有，你看上什么衣服也可以跟我说，请放肆使用你作为女朋友的权利。”
他整理衣领时还不忘调戏沈沉吟。
刚想开口反驳他，一个熟悉的声音叫住她，她僵硬的回头，是陆铭。
“你在这干嘛？”陆铭显然很惊讶在男装店里看到她。
他看起来有些憔悴，两个大大的黑眼圈挂在漂亮的双眼下，遮住了不少光彩。
这时周君顾走了过来，宣誓主权般的环着沈沉吟的肩膀：“这位大概是你兄弟陆铭吧，你好，我叫周君顾，是沉吟她男朋友。”
话语客气有礼，只有沈沉吟知道他抓着她肩膀的手有多用力。
陆铭只是淡淡的瞟了一眼周君顾，然后就直直地看着沈沉吟，似乎要把她看穿，一时间气氛无比尴尬。
沈沉吟长得小巧秀气，气质又是极其温婉安静的，在大学里自然不乏狂热的追求者。
但陆铭都没看在眼里，星辰之光怎能与日月争辉？
不是他自大，事实也是如此，那些人都被沈沉吟一一回绝了。
用沈沉吟的话来说“陆铭的往那一站，就感觉那些追求我的人瞬间变成了傻B”。
但这次不一样，周君顾的出现让陆铭有了深切的危机感。
沈沉吟扯了扯周君顾的衣角，语气带着乞求：“走吧。”
陆铭何曾见过她将如此脆弱的一面展现给除他以外的人，顿时有些沉不气：“沈沉吟，他说的是真的？”
她低着头，看着陆铭的鞋子，那是去年他生日沈沉吟送的。
真的，她不怕他身边不断更换的漂亮面孔，不怕他一直把她当成好朋友，不怕自己不抱任何期待的陪在他身边。
她最怕的就是他其实有那么一点点喜欢自己，却一直不敢面对自己的心
她毫无办法，谁能叫醒一个人装睡的人呢？
站在周君顾的身边，她抬起头，同样直直地看向陆铭，坚定的说：“是的。”
陆铭，其实我一直努力地向你靠近你，可能我的方向不是你想要的，但我也一直在坚持，我想着时光会给我解释清楚，但你终究不愿意等一等我。
周君顾的手不自觉地紧了一下又立刻回复自然，他说：“我是个占有欲很强的人，不想以后再看到你跟我的女朋友有什麽瓜葛。
6
沈沉吟没有想到的是林悠悠还会来找她。
她的孕肚已经有点明显了，但仍旧细胳膊细腿的，美得让人窒息，只是脸色有些病态是惨白。
她幽幽地看着沈沉吟不说话，然后像突然得到暗示一般抓住她的手跌坐在地上。
沈沉吟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被林悠悠扯着压在了她肚子上，紧接着就听见陆铭的惊呼声，林悠悠的脸上浮现一抹得逞的笑意。
等她反应过来时，林悠悠的衣裙已经被鲜血染红。
救护车来的时候，沈沉吟想要跟上去，却被陆铭拦住了：“你走吧，我不想再看到你。”
她怔住了，呆呆地看着他，眼泪无声的滑落。
沈沉吟知道林悠悠这么做可能仅仅是要彻底断绝他跟我之间最後一点可能性。
道理很简单，只要陆铭认定他的孩子是她害死的，他们之间就真的老死不相往来了。
但她不明白的是林悠悠已经怀了陆铭的孩子，她和陆铭已经再无可能，为什么要利用那样一个脆弱的小生命来诬陷她？
然而他们都不知道，在陆铭生日的那天，林悠悠大晚上一个人跑走了，在一个暗黑的小巷里，一双肮脏的手猥琐的伸向了她，她连挣扎反抗的余地都没有。
她接受不了这个生命出现在世界上，她偷偷的吃了堕胎药，然后忍者剧烈的疼痛去找了沈沉吟，她没有办法，她现在只有陆铭了......
沈沉吟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回去的了，周君顾叫了她好久她才反应过来：“沉吟，我可能要去法国实习一段时间，你......”
话还没说完，她突然紧紧抱住他：“带我走，带我走吧，不要丢下我一个人，好不好。
像一只哀求主人不要离开的小猫，周君顾的心瞬间就化了，也不询问原因，开口到：“好。”
回忆末了，沈沉吟睁开眼看着身旁熟悉的侧颜。
这一年来，周君顾对她是真的很好的，无微不至地照顾着她。
要是能嫁给他一定会很幸福吧。
沈沉吟闭上了眼睛，可是她心里的那个人不是他。
对不起了，君顾。
7
下了飞机，沈沉吟一刻也没停歇就往灾区赶。
新闻上看到的一切远远不及亲眼所见的来得震撼。
大片大片的废墟，完全看不出昔日的繁华，而在这之下，又埋有多少奄奄一息的生命。
沈沉吟害怕得腿都在发抖，但是她还是摇晃着走向救援人员聚集的地方。
“有人吗？”他们朝着一个很深的洞口喊着。
底下传来一阵微弱的手机开机提示铃声——
”我想你已经化成天使，张开双翅，是哭着离开的，有太多的不舍，太多不舍，永久成遗憾了......“
她突然福至心灵，颤抖着拿出手机，摁下那串铭记于心的数字。
电话接通了，只有虚弱的呼吸声传来，她的眼泪瞬间就流了下来。
“陆铭，我来了，你等我，我马上救你出去……”
说完，她跪在地上一边用手开始扒拉着石块，一边哭着对救援人员说：“有人在下面，求求你们帮我救救他，好不好，他还活着，我可以打他手机就知道他的位置……”
大概是被她哭的样子吓到了，他们安抚着说：“姑娘你别急，我们一定会救的。”
大家都过来帮忙了，周君顾看着沈沉吟的样子，突然有那么一刻，希望被埋在里面的人是他。
如果是他，她会不会也像现在这样，为他哭得不能自已。
可能不会吧，毕竟，她爱的人不是他。
周君顾自嘲地扯了扯嘴角。
五个小时后，陆铭被救了出来，身上的到处都是干涸的血迹，看着着实有些吓人。
医生立刻对他进行抢救，两个小时后，医生出来说陆铭已无大碍。
“他受伤不是很严重，就左手臂骨折的有些厉害，可以的话转去医院好好调养一段时间就好。”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谢谢医生，谢谢医生......”
沈沉吟在听到自己担心的人安好的时候，一直绷着的神经瞬间松懈了下来，眼前一黑，倒在了一个温暖的怀抱里。
陆铭看着怀里脏兮兮的小脸，眼里盛满了心疼。
要是在以前，他一点会温柔地抚摸着她的脸，但语气一定会很生硬地责备道：“你怎么这么不让人省心，没有我你可怎么办......”
但是，沉吟，没有你，我该怎么办......
睁开眼时发现自己躺在医院里，下意识得就开始找陆铭。
在她左边的床位上，他的睡颜如孩子般纯净。
她舒心一笑，似感应到注视的目光，陆铭睫毛颤了颤，缓缓地睁开了眼。
两人的就那么呆呆的看着彼此，仿佛过了一个世纪。
沈沉吟下了床，走到陆铭身边，弯下腰，在他唇瓣轻轻的落下了一个吻，眼泪止不住的从眼眶溢出，滴落在他的下巴上。
陆铭叹了口气，抬起未受伤的左手，轻压着她的头，加深了这个吻。
刚要推门进来的周君顾看到眼前的这一幕，落寞地走了出去。
背靠在医院冰冷的墙上，他觉得自己真的傻，哪有什么性格使然，只是她爱人不是他罢了。
她不爱他，才会一直客气有礼，她不爱他，才会一直理智冷静，她原来只是不爱他啊......
机场候车厅里，一个满脸忧郁的男子拿着手机，打了一大串字后又删掉，这样反反复复多次，最后按下了发送键：“亲爱的沉吟，我走了......祝你幸福。”
寥寥几句，总结了他们相知相识的这几年。
那个蹲在桥头哭泣的姑娘，
那个抱着他说着让自己带她走的姑娘，
那个踮着脚亲吻他脸颊的姑娘，
再见了......
那时如果有人在机场，一定可以看见一个面容俊美的男人，检票时频频回头，在期盼着一个完全不可能出现的身影......
“谢谢，君顾，也祝你幸福。”沈沉吟回复道。
“一定要幸福啊，即使，你的幸福不是因为我……”
抬起头，男人俊美的脸上划过一行清泪
8
两个月后，医院的花园里，沈沉吟推着陆铭晒太阳。
“谋杀亲夫啊！”陆铭杀猪般的嚎叫着。
“当初你怎么冤枉我的，我欺负你一下怎么了？”沈沉吟不屑道。
“我错了，我错了还不行么？”陆铭赔笑着。
听陆铭说，后来林悠悠遇到了一个很爱很爱她的人，她主动和陆铭分了手。
听说她过得很幸福。
每一个人的生命里大概都会出现这么一个人吧。
让你原谅之前生活对你的所有刁难，在这个人到来之前，请你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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