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世界为每个人都准备了一个剧本,自他出生,戏剧便开始上演。成长的过程是剧本的熏陶演练,成年之后是剧本的重演。无论经过多少风霜,时候一到,每个人都抖落身上的灰尘,洋洋洒洒地上台表演了!
幕前
这一天,是大年初一,我早早地听到爸妈起床的动静,心里一阵纳闷:前天夜里我们刚从外地回来,一早上睡到十点,昨天除夕,爸爸也睡到让爷爷奶奶着急,以吃饭为由来喊他去参加一年一度的祠堂还年礼俗,怎么今天,反倒起这么早了?
我窝在被子里看手机,发现K城的疫情严重,病毒可以人传人,已经有几千人感染,波及全国。情况紧急,我赶紧把新闻发给周围的几个亲戚,并赶紧起来告诉爸妈。
妈妈正打来一盆水,我严肃地说:“妈,现在K城的疫情好严重啊,已经有几千人感染了,传播速度极快,人和人说话就可以传播!”妈妈跟没听到似的,把脸立马撇过去,潇洒的转身,把一盆水端走了,给了我一个响亮的耳光。记得昨天大家讨论疫情时,她面带笑容,手舞足蹈道:“我们信耶稣的不怕!”
我走到厨房接水,看见她拿出了一只鸡,我有几分排斥:“昨晚不是才吃鸡的吗?好油啊!都没吃完吧!”
她埋着头:“鸡吃完啦,今天他们要来。”我恍悟过来,原来是大姑一家要来拜年,每年初一都是如此。
爸爸在客厅看电视,我把手机上K城的情况给他看,爸爸抑扬顿挫地朗读完了那几行K城前线医生发的生命悠关的实况,语调爽朗豁达,结尾处还参入几声笑声,活脱脱一个朗读者的样子。小学毕业的他以通顺地朗读一篇文章为豪,至今也没改这个根深蒂固的梦想。感到无奈的我希望他在刷朗读的存在感时也能感受到几分情况的危急,但是他只是不痛不痒地问几句,似懂非懂,与己无关。我干脆建议他打电话和大姑家沟通,讨论要不要聚会。听到这话,他木讷不动,因为这是要影响他姐夫——他心中的顶头上司的行动,他脸上的表情是那么为难。
第一幕
这一天,午饭开始,便是巨幕拉开,舞台剧上演的正式时间了。
整齐的座位摆好,丰盛的饭菜上好,就等开席了。起初我往凳子上一座,想着管好自己不给别人添麻烦,却发现旁边迟迟无人,才想起这座位轻易坐不得,得你拉我推,你喊我让,来回好几回和才能坐下,美味的菜肴在眼前渐渐冷掉是它们该有的下场。在城市呆久了的我差点忘了这个环节,于是我借着照顾孩子为由下来了,坐到了灶门口。
大姑、大姑父先不请自坐,他们是这个家庭里地位最高的了,一来他们是客人,二来,他们的骨子里就有一种高于我们的优越感,爷爷奶奶都向着他们,爸爸妈妈捧着他们,即使爷爷奶奶再怎么疼外孙轻孙女、即使姑姑姑父再怎么戏弄爸爸妈妈、即使背地里妈妈为此吵了多少架抱了多少不平,最终他们都二十年不变的捧着他们。坐下来的人也不能就此坐罢,嘴里得喊爸爸来坐妈妈来坐,爸爸这才像得了应许般坐下,被喊的妈妈往往要以忙饭菜为由推辞,她是不好意思上桌的,到时候各种客气话让人麻烦,不过心情好时她也上桌露个脸,甚至还会来两杯白酒,敬那位顶头上司,那是戏剧的高潮。不过今年他们家新媳妇来了,恐怕给胆小的妈妈增添了几分难度,她便没有上桌了。
每个坐着的人都喊着站着的人,站着的人稍稍推脱两下,再喊别的人,才合乎情理的坐下。每个人都要喊到,少喊了绝对是不礼貌的,人家可能要有意见。但是像“顶头上司”这个角色只能喊比他高的,喊爷爷,或者“看得起”一下,喊妈妈,我是不足以入他的嘴的。
就这样,一顿饭就在你喊我、我喊你,互相干涩与牵连中开始。
坐在桌子上的人吃饭可是不轻松的,脑子得转个不停,敬酒的客套话得想着。“新年快乐,夫妻恩爱,发大财……”编得越不一样越精彩,虽然这话每年都要说一次,虽然说了也不真心,虽然吃完这顿饭一年三百六十天不会相见,但是到了这一天,还是无人阻挡般的,纷纷向“顶头上司”说起各种美话,互相演戏,彼此虚假,以此为乐。每每这时,“顶头上司”就会挥斥方遒,一展雄姿,发挥他的“将酒令”,被将到的人心中倍感开心,同时还得想着法子拒绝,以显示自己的能力,如若遇到存在感太低的,也就开心的接过他的指令,一口干了去。
往年我被将到,那被关注的感觉让我很是开心,我也很带劲的敬酒干杯,可是一下桌,人味就变了,那关注我的“顶头上司”就像没看见我一样,年一过,再见到就更是形同陌路了。
于是这次,我坐在灶门口带着两个孩子吃饭,和孩子们玩耍,落得一身自在。
吃得差不多,女人们先下场,男人们还要再坐再聊,好像太早下桌就不是男人。可不,他们坐着的时候女人们都不打扰,还要看桌子上的情形,菜不够了要赶紧烧火再做一个。男人们剩下残羹剩饭了,女人就默默地收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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