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文/四口煮夫
想写老蒋很久很久了，可是这半年也写了很多材料，却实在忙得一点也静不下来写点自己想写的。今晨又是4点出门，晚上一个人办公室整点材料，发现窗外寒风凛冽，萧煞的山野有点新疆的味道。不经意间，我又一次想起这位叔叔，半年过去了他是否也给天堂带去了欢声笑语。
2013年11月底，新疆乌鲁木齐已是大雪纷飞。一天傍晚，一位头发有点微卷显得乱糟糟个头不高身材敦实的胖大叔，面带着十分夸张的笑容，走进我们办公室用非常嬉皮略带阴阳怪气的语句和我们几个年轻人打招呼：“你们好啊！”
陪同进来的同事介绍，他是集团从台州电厂派来新疆工作的蒋主任。
大家在乌鲁木齐都是漂泊在异乡的孤家寡人，后来和老蒋一起工作生活的日子，多了各种闹腾，一起抽烟，一起在乌鲁木齐溜大街，一起探索鲤鱼山的一草一木，一起谈天说地侃家常。慢慢的发现只要老蒋在没有搞不活跃的气氛，他身上总是散发着对生活充满热情和希望气息。确实是一位乐观开朗，助人为乐，做事又非常认真严谨的老师傅。
2014年6月，新疆分公司正式成立了。老蒋兼生产安全部和计划投资部主任，可当时他部门只有一位返聘的退休工程师大姐。阿克苏电厂建设正如火如荼，迎峰度夏安全检查，他和我们部门领导协商带我去阿克苏学习。我原本以为他去检查就是走走过场看看台账，没想到他真的带上大姐和我深入到建设现场。老蒋喜欢抽烟，工地一处角落我习惯性掏出香烟，他立马制止，笑得咬牙切齿的脸上还是露出严肃：“干嘛？工地上怎么可以抽烟，你拿规章制度开玩笑？”吓得我赶紧收起香烟，脸红到脖子，屁颠屁颠地跟他爬上设备安装平台。说来也奇怪了，只要他走过的地方总能发现一些小问题，有工器具检验过期的，防护栏搭设不合理的，吊装警示有缺失的，脚手架缺少检查签字的，切割操作不戴手套的，安全帽没有扣紧的，临时用电接线不规范的……
那一次还真让我认识了一个铁面无私、术业精湛的老蒋师傅。
再后来的日子，新疆分公司的队伍也逐级壮大，老蒋也专心负责起新疆板块的计划投资工作去了，部门员工还是少，经验也不足。新疆太大，他得经常出去调研跑政府，有时候还有晚上加班亲自做材料，可老蒋还是非常关心板块的各项工作，只要其他部门有需要，总是抽出时间耐心地传授和指导。几乎所有人都喜欢有困难找老蒋，甚至生活不开心也要找老蒋，老蒋不知不觉成了我们这些外乡人最信任有乐意倾述和依靠的老大哥。
老蒋很喜欢钓鱼，讲起钓鱼绘声绘色，让人身临其境，感同身受，凝神屏息。他说只要回家探亲，都会在台州附近找个荒郊野外去蹲上半天去守鱼竿。为了体验不同的垂钓乐趣，他还约朋友去文莱，租船到深海钓过三文鱼。但是他说更喜欢淡水野生的翘嘴鲌的细腻，说台州那边已很少有真宗野生的了，一次我回江苏泗洪发现菜市场有野生的翘嘴鲌就买下，按老蒋的方法撒上细盐速冻，出发当天用泡沫箱冰敷带到乌鲁木齐送给他，老蒋非常开心当晚拿来下酒，第二天乐得像个小孩子赞不绝口。
记得2016年9月，二儿子在老家出生的时候，满月酒恰好在国庆期间，我就随手发了个朋友圈，老蒋主动联系我要从浙江台州开八九个小时车去江苏泰州老家道贺，虽然后来确实有突发的事没有能成行，在新疆能有这么一位忘年交一起共事我更是倍感欣慰。
闲暇时，我也会和老蒋谈江苏老家的风土人情，谈到我两个儿子的时候，他调侃我以后估计要命苦哦。我讲我不怕，乘儿子们年幼无知，学习他老人家的管理经验，用制度规范两个儿子未来的重大事项，例如编制遗产分配制度、养老探望制度，对儿子未来求学择业签署责任制考核书。每次聊到这个话题，都难免有唏嘘和大笑。
光阴似箭，转眼间到了2016年年底，老蒋满60周岁光荣退休回台州养老了。他来新疆前在黄岩一个热电厂做过负责人，新疆工作最后一年参与现在还非常有名的青海德令哈光伏熔盐蓄热发电项目，退休后凭自己的电厂管理工作经验，基本实现了他退休后做做兼职，钓鱼为乐，养神健体含饴弄孙的生活。
左三我的右手边是老蒋师傅
2017年初，我从新疆调回宁波工作后，老蒋还是一直关心我，生怕我 “太实在”的优点和缺点过明显，经常指导我如何去和新单位领导、同事相处，偶尔不顺心我也会给他打个电话寻求一点帮助或安慰。那年盛夏，我出差台州电厂，顺便给他发了个微信，虽然我已经用过了晚餐，他还是一定要请我去他家小区对面吃小龙虾，我盛情难却去赴约，他带了一个老同事应该也是他最好的朋友，喝上他珍藏的红酒。我们边吃边聊，从天南聊到海北，如同他乡遇故知般的喜悦，他给我讲授了很多做人的道理，分享了退休后的乐趣，告别的时候他还恋恋不舍说下次再来台州一定要联系他，有空一定会去宁波看我。
2019年又是盛夏，我已经在长兴工作一年多了，果然又来了一个机会，我有幸参于的浙能集团志选在台州进行初审。第二天的晚上，我脱队赴约。他还是带了上次那位老友，这次他专门准备了许多进口的黑啤来与我分享，安排上了禁渔期难得有的各种海鱼。在酒馆里除了老板，还有很多食客看到他，都很亲切地过来给他上烟或打招呼。叙旧、喝酒、吹牛和嘱咐做人做事一样都不缺，临别时约定下次一定去江苏找我钓鱼。
再后来，在园区的工作越来越忙，实在是无暇联系老朋友了。2020年2月的一天，老蒋用微信发我了一条关于泗洪县特大交通事故的新闻，说是你家那边出大交通事故了，我看了标题点都没点开，只回复了一个“惊叹”的表情。
春暖花开的三月一天，他在朋友圈分享一段模糊的水库垂钓视频，还分享了一段估计有十多斤重的翘嘴鲌的鱼头的视频，我看到留言问：野生的吗？他没有回复我。
2020年3月老蒋朋友圈“晒”大翘嘴鲌鱼头的截图
每天忙啊忙，昏昏沉沉地到了2020年的7月，又一个无比烦躁的周日晚上。孩子闹腾完，哄他们睡着，再洗漱上床已经10点多，点开朋友圈看到新疆老同事剑哥发了一段追悼“老顽童”的文字，我立即追问才知道蒋叔叔因为胰腺癌与病魔斗争数月当天上午已经走了。已过不惑，曾送过很多亲友离世，可是突闻噩耗还是很震惊，养生知识渊博，身体强壮的老蒋怎么就这么突然呢？我老婆有一年在新疆见过老蒋，也知道这么一位热心的同事，告诉她这个消息的后她让我请假去台州送一程。可是我的心情说不出来的滋味，不敢保证去了后会不会哭得丢人现眼，我决定还是不去了，真的是有点累。
这半年我常常想起他，我十分坚信他最后与病魔搏斗的时候一定还是笑着的。煤山刚刚好像发生了地震，想一个人的时候会有微风吹过感受，写一个人的时候难道会有地动山摇的感觉？
老蒋师傅不再更新的朋友圈
想写一点害怕记忆慢慢模糊的老蒋实在是太久了，直到2021年第一个工作日的今晚偷了点闲，我才得以腰酸背痛中敲打这么点文字，我想我应该还会想起老蒋，但是估计再也不会写关于他的故事了。
2021年1月4日晚于煤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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