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云南降下第一场大雪之前,一万轻骑飓风般席卷吐蕃南界。
一路上,精锐唐军几乎没有遇到什么坚实的抵抗。一切都像独孤靖瑶预料的那样,吐蕃的大部分主力和李光弼相持在陇右,就算撤出也是远水解不了近渴。
初冬之夜,大军四更初刻逼近到了怒江东岸的疏伊勒城,悄无声息地驻扎在了河谷中,人衔枚马裹蹄,没有一丝声息。若不是靠近了这片密林,谁也想不到这里会藏着一支即将掀起疾风骤雨的大军。
“诸位,这是吐蕃南面最大的城邑,疏伊勒城。距此地只有不到一百里。我军要在十五日之内全数攻下吐蕃沿六诏的城池,渡过怒江,大回环南下,在金沙县和敦煌王的辎重大军会和。”
暗夜漆黑如墨,行军司马手里油灯的火焰把地图照映得清晰。独孤靖瑶用横刀指着羊皮地图,对校尉以上的将佐军吏部署。
“此战要旨:只破城,不占地、不掠财、不妄杀。补充粮秣之后破城即撤军,不许恋战。诸位都明白吗?”
诸将低声应和一声,声音短促低沉,战意盎然。
“半个时辰后出发,启明星为号,进攻疏伊勒!”
“末将领命!”诸将领了号令,各自昂昂去了。
沈珍珠想不明白:“自古破城,首要的目的便是城中的金银财货,靖瑶要让将士们都视而不见,却是为何?”
“我们放弃六诏转而攻吐蕃,一是要惩戒吐蕃在南诏的小动作,二是要向整个南境展示我军雷霆霹雳之战力,让他们都知道,即使有安史之乱,大唐军力丝毫不减。现在贪图金银会拖慢行军速度,一个不慎,还会陷在里面——吐蕃骑射治国,不容小觑。”
沈珍珠很担忧:“真的要这样吗?此战一旦打响,与吐蕃正面交锋的战期就近在眼前了。”
独孤靖瑶洒脱一笑:“若是从云南下手,就是同时面对国力强盛的吐蕃和占尽地利南诏,我还是捡容易的来吧。”
疏伊勒汉化久矣,城池与中原差异不大。城门吏睁着惺忪睡眼放下四面城门的吊桥,天边骤然腾起怪异的闷雷,一团红云急速驰来。城门吏还没反应过来,红云已经卷过了城门,向府衙去了。
城守惊愕地连皮袄子都没顾得上拉好,颤抖着问:“将、将军来这里,借道借粮?”
独孤靖瑶笑得轻柔,倒转刀背贴在城守的脖子上:“借大人项上人头一用。”
老城守下得两眼一翻晕了过去,独孤靖瑶好生没趣,对跪了一地的小吏说:“我是大唐云南节度使,吐蕃教唆南诏叛乱,罪无可赦!今日取尔一城,明日取尔一郡。你速速报赞普陛下,看是你们报得快,还是我攻得快?”
等独孤靖瑶渡过了怒江,吐蕃赞普方才接到了疏伊勒陷落的消息,三天以后,南界各城池纷纷陷落。赞普钧命飞传陇右,勒令他们在期限内击退李光弼大军,速来南界守疆。等王书传到陇右时,独孤靖瑶已经与李承寀汇合了。
独孤靖瑶能在极短的时限内全数撕破吐蕃兵力防线,全因了吐蕃前些年蚕食云南疆土,将南界防线南移。吐蕃虽人人精于骑射,但马匹在逶迤山路上着实跑不开,独孤靖瑶早年畜养的滇种战马,耐力极强又善走山路,故而吐蕃知道消息时,唐军已经攻破了城池;吐蕃想要截杀时,唐军已了无踪迹;吐蕃想要调军决战时,唐军已经退入了自家壁垒。独孤靖瑶用兵,当真教人无可捉摸。
安禄山作乱给了五诏反叛大唐的底气,现如今看到自己的后台被独孤靖瑶拆得一干二净,胆寒不已,纷纷献城投降,不投降的也很快被攻破了都城,云南传檄而定。
只剩了南诏一家负隅顽抗,对五诏遗老多有收容,大有破釜沉舟和唐军对峙到底的形容。
老林建议立即征讨南诏,把五诏遗族都杀干净了,不留后患。沈珍珠却建议按兵不动,五诏遗族养尊处优久了,未必甘心处在南诏之下。若此时讨伐反而会让他们团结抗敌,若放着他们不管,五诏遗族和南诏必然会龃龉频发。
果然,一个月后,五诏遗族设宴意图谋害南诏王,南诏王事先察觉,杀尽了前来投奔的遗老遗少。六诏之间裙带关系甚繁杂,互为婚姻好友。南诏王杀了遗老们,南诏将士失去了至爱亲朋,怨愤不已。南诏王怕这些人临阵倒戈,在军中展开大清洗,杀了很多人,实力减损不少。
唐军缓慢向南诏国都阳苴咩城推进,南诏王从宫城向东看,甚至会怀疑天边火红的云霞就是乌泱泱的红衣唐军,要把世代传下来的王权富贵都烧个干净。
【历史】
后人对独孤靖瑶在滇北之战中的战法褒贬不一。有人认为独孤靖瑶着实是乱世将才,出奇制胜除去了南诏最强大的盟友,用很短的时间平定云南,为代宗登基再累下一大笔资本。而其他人认为,独孤靖瑶用兵过于弄险,只一万轻骑穿越茫茫山林,躲避蛇虫鼠蚁,找到数倍于己的敌人展开决战,根本就是取死之道。之所以能取胜,全靠敦煌王在东面强攻,侥幸而已。之后在喀则遭到伏击,正是因为她太喜欢冒险,运气并不会一直都在她这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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