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鬼门关之后便是黄泉。八百里黄泉路,黄泉路铺彼岸花, 石板蜿蜒于葱郁红浪间。此处天光晦暗,迷雾丛叠, 听得见鬼差自中渡各地赶赴回来的锁链“哗啦”声。无数戴着枷锁的亡魂沿路游走,哭声幽咽,似如淅沥湿雨一般缠覆在耳畔。这不正是郝笙无数次梦见的场景,夹杂在亡魂当中,他时不时的停下脚步,举目眺望。似乎在寻找那对熟悉的身影。
黄泉路上的悲凉气息,让人无不心情沉重。自从进了鬼门关,阿呆和刘教授才得以看清了地罗的样貌。缓缓的脚步声中,他们时而左顾右盼,时候举目眺望。
途径一处丁字路口,见到了地罗口中的凝魂谷大门。说是大门,其实就是一道印着符咒的结界。黑色的结界,如巨石,又像是无边无际的旋涡,阴沉沉,黑洞洞,弥漫着神秘又恐怖的气息。
地罗不含糊,双指并拢,举在眉心,两唇翻动,口中念念有词。一支银色的梅花簪,竟从指间凝现出来。取下簪子,在结界上如行云流水般滑动,而后轻轻一推,簪子莫入结界。眨眼的功夫,一个冰天雪地的世界呈现在大家眼前。
刘教授刚抬起一只腿,立马被地罗拉了回来:“喂,寻死呢?”
“怎么说?”刘教授一惊,睁着大眼打量地罗。
“凝魂谷为什么叫凝魂谷?里面的寒气,岂是你这把身子骨能承受的!”地罗的表情微微一颤,眼神中掠过一丝怀疑,问道:“怎么回事?为什么从你心中察觉到强烈的仇恨?”
“仇恨?我哪有什么仇恨?”刘教授眉心一凝,笑道:“莫名其妙!是探索未知事物的向往与紧张吧!”
“没理由!这都能看走眼!”地罗的目光就像是X光扫过刘教授全身,自言自语,而后将目光落在恩灿身上,眉角一扬,说:“落个盾,大一些,厚一些。能抵御寒气和恶兽突袭,确保万无一失的那种。”
“没问题!”恩灿放下阿呆,咬破手指,殷红的鲜血在两只手心各画了一道符,双手佛手式的中指伸直向上,其余四指交叉盘绕在一起,举过头顶,口中不断念诀。掌心的血符映入空中。在众人的四周缓缓落下,极淡青光微微一闪,化作一层光幕笼罩众人。
幸亏地罗先知先觉,若不是恩灿的符盾挡住了凝魂谷的寒气,后果不堪设想。这里的寒冷,可不是衣物所能遮挡。寒气中一切都仿佛结了冰,便是空气,也象快要冻结的样子。偶有枯枝乱石悬浮在空中,让人惊叹不已。
或许是恩灿的符盾隔音,四周安静极了,耳旁不断回荡着脚步声和呼吸声,甚至连心跳都听得一清二楚。地罗没有心跳,没有呼吸,从容不迫的走在队伍的最前面。那双乌黑的大眼睛像狐狸般的监视着护盾外的一切。
阿呆挨恩灿太近了,以至于她身上散出来的淡淡香气,让阿呆心跳加速,沉醉不已。恩灿则眼神游离,若有所思。
一路上风平浪静,直至前方出现了漫天的花海。这里的世界只有灰色和白色。所谓的花海,其实是极寒之气凝聚成的冰晶,它们或悬浮在空中,或席地而绽。远远望去,壮观而美丽。
花海中夹杂着各式各样花枝般的冰凌。有的似尖刀,有的似圆柱。有些锋芒毕露,有些不露圭角。这样的冰凌,本身是十分危险的,恩灿的符盾需要念力维持才可以隔绝寒气抵御攻击。稍有松弛,寒气便会乘机而入。
寒气是最毒的麻醉剂。一旦穿刺皮肤,进入身体。可以让人很快失去知觉。甚至断手断脚,开肠破肚也感受不到一丝疼痛。肉眼看到的冰棱尚且危险,更有数不清的,肉眼无法观察到的细如毛,尖如针的细微冰凌。贸然闯入,怕是恩灿的精力无以维持。
细看那冰花和冰凌,有些残缺,有些断裂,有些磨损。像是被碰撞或踩踏过。地罗想起了传说中从地心而来的邪恶生物。地形越复杂,就越可能是他们的藏身之所。
“哎!停!”只顾观察地形,地罗险些没能拉住迷迷糊糊的恩灿。一只锋利的冰凌刺破符盾,距离她的额前仅有指间的宽度。恩灿蓦然回过神来,吓得一动不敢动,直喘粗气。
那只破盾的冰凌,渐渐化成一团刺骨的寒气,在符盾内四散开来。地罗瞪了恩灿一眼,又急又恼。伸手一捏,将寒气尽数吸进了自己的体内。而后全身一哆嗦,打了一连串的寒颤。
缓过神来的恩灿赶紧用念力修补被冰凌刺破的符盾。
“都说画符念咒,要心念如一!你们倒好,一个在发情,一个在做梦!搞什么?想害死大家?”地罗身子躬成一团,哆哆嗦嗦指着恩灿和阿呆责骂,颤抖的声音十分痛苦。
“我~”阿呆抬头对视了恩灿一眼,羞得满脸通红。
“怎么就做梦了!”恩灿自知理亏,嚷了一句之后又压低了声音回道:“我只是想不通,既然你的那个分身可以赐给我们能力,一定神通广大,能力惊人。为什么不亲自出马,收了柳月婵,将镇魂归位。却让我们在这里历经生死,四处奔波!自己躲起来默默看戏!这不是在耍我们嘛?”
“老师教出天才,他就一定比天才厉害吗?教练教出球星,他就一定比球星能力强?我没有赐给你们能力,只不过点化了你们内心最渴望的力量,并不代表自己具备这样的能力。还说不是做梦!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嘴上虽这么说,地罗还是强忍痛苦,骂骂咧咧关心道:“没受伤吧?所幸运气好,若刺破皮肤,被千年寒气入侵,血液凝结。你就永远别想出鬼门关了!如果不是我及时收了它们,大家都得被你害死!错了还不承认,嘴犟!”
地罗若不是为了救大家,大可不必这般痛楚。幸好他不是人,没有心跳,没有呼吸。只是寒气随着全身精气涌动,冻得难受,也不会有生命危险。恩灿嘟了嘟嘴,从指间吸了一口血,隔空画了一道驱寒符,落在地罗身上。又换了符咒,将光幕分散,笼罩住每一个人。
地罗头顶升腾出一阵白烟,颤抖的身体很快恢复了正常。
“不对啊!”阿呆挠挠脑袋,困惑的对地罗说道:“是不是走错路了。这里的寒气瞬间就能置人于死地。刚才看你的反应,估计连鬼魂都不能幸免。你师父是怎么毫发无损,安全通过的?”
“哎,你这话问得不无道理啊!”地罗默不作声的看了他一会儿,突而笑了:“有一种火能够消融寒气,不惧极寒!那便是地心之火!地府不能使用明火,但是这里没人管啊!嘿!你小子太聪明了!”
“天寒地冻的不毛之地,从哪儿去取地心之火?”郝笙环顾四周,问道。
“有了!我明白了!师父临行前给过我一个特殊的法器!”地罗思忖了一会,双目紧闭,面色肃然,双手横在胸前握住法诀,低声颂念着神秘的咒文,一根通体泛红的小棍子渐渐显现出来。
“棍子?这就是你师父留下的法器?我还以为是喷火枪之类的。”阿呆直楞楞的看了半天,蹙了蹙眉,然后不解的摇摇头。
“别看它其貌不扬,来历可不小。当年镇魂珠被寻得之时,正悬在此棍之上。原本是一整根,直直的插入地火熔浆之中。取走镇魂珠之后,棍子轰然断成了三截。师傅拾走两段,另一段至今仍没入地火之中。据说拥有此棍,施以符咒。可以借地火,威力无穷。”地罗掂了掂手中的棍子,仔细打量了一阵,继续说道:“从来没有机会施展他的威力,今天就让我来小试牛刀!”
众人往后退了一步,目不转睛的盯着棍子,全都一副期待的神情。地罗单膝跪地,虔诚的凝视着棍子。他咬破左手手指,然后缓缓举起棍子,对准冰冷寒花,任凭全身精气贯穿棍子。右手掐诀,口里念咒,然后两眼猛然一睁,浑身一使劲。棍子比之前更显得通透鲜红。
半柱香之后,棍子如同烧红了的玻璃。炽热的高温灼得四周的空气一阵阵爆响。一声喝起,便见一柱地火直冲而出,刺入那寒气凝结的冰柱之中,炸开一泻千里的刺眼光芒。瞬间天地变色,恍如白昼,唰的掠过强劲的热风,吹的大家一阵趔趄,不由自主的扑倒在地。
耗尽精力。棍子从地罗手中脱落,隐隐消失不见。
光芒退去,众人缓缓睁开双眼,发出一阵惊呼。地火不仅驱散了凝魂谷的寒气,甚至灼焦了前方视野之内的所有路面山石。恩灿收了护盾,温热的气息就像暖暖的阳光撒落在身上。让人感觉特别舒服。
地罗耗费了大量的精气,亟需休息。路面在“呲呲”的冒着热气,大家也不敢贸然踏步。在阿呆的提议下,大家背靠背团团围坐在一起,抛开所有的焦虑,闭上眼睛,放松身体。趁这个机会好好享受久违的暖洋洋的惬意。
又半柱香时间,地罗的体力暂且恢复了一些,估计短时间之内再也施展不了法术。地面和空气也开始恢复正常的温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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