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他值晚班,中午十二点到晚上八点。因为是星期天,下午没活,车间的人就都走了,值班室里只剩下他们俩。
她坐在正对着门的靠墙的长椅中间,他则倚靠着窗台,面对着她歪站着,高高的个子挡着半个窗的阳光,背光处看不清脸,只有两只大大的黝黑的眼睛幽幽地看着她。他们平日的交流不多,此时的话更少。
她不喜欢这个男孩儿,从他来的第一天,他邋遢的外表就令她生厌,她更不喜欢此时这种尴尬的僵持,她想早点回宿舍,又几次都被他挽留,那时候值班是件很难熬的事,平时,值班的人都有关系好点的同事留下来陪着,以打发无聊的时间。
那天,却只有他自己。她不好意思走太早,但心里却长了草,完全不在状态,一副急着要离开的样子。
见她总想着要走,他哀求说:“再陪我呆会儿呗!”
她说“有啥陪的?你这么大小伙子,自己还害怕呀?”语气里带着讥讽和不屑。
“等你值班的时候,就知道寂寞的滋味了”他幽幽地说道。
她愣住了,想不到这个粗犷的,黑乎乎的,整天敞穿着一件脏兮兮的翻毛大皮袄,长长的头发好像从来不洗的样子遮挡着半张脸,只露出黑黝黝的两只眼睛的男孩儿,居然能说出“寂寞”?这本应是她这种有点文艺范的人才会用的词汇啊!
她不禁定定地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这一刻,她突然对他有点刮目相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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