皑皑的雪山是他们深情相拥,欢呼着美丽画面的背景。
那是一对来自以色列的年轻情侣。我们是在德钦县城的小街上偶遇,并一同搭乘了一辆小的面包车,决定去往香格里拉的。同行的还有另外一位来自深圳,老家却在东北的老乡。他的英文比我好,所以成了我们一行人相互沟通的重要纽带。那是一口稍带着东北口音的英语,不时的给狭窄昏暗的车厢里添加着欢声笑语,就像是一道清淡的小菜里加入了新的佐料一样,使菜肴更具味道了。面包车司机的妻子和一双年幼的儿女也在车上,那是一个性情純善的藏裔小家庭。他们正在用藏语和汉语混杂的谈论着什么--好像是关于刚刚才发生的地震的事情。
初见来自以色列的那对年轻情侣时,我惊讶了下,男青年的样子,让我想起了达芬奇的名画《最后的晚餐》中“耶稣”的形象。从眉梢分开的中长卷发,是褐色的。浓密的络腮胡子,又使人联想到了《伟大的友谊》中的马克思的经典样貌。后来略微想过,惊奇的发现,他们竟来自同一个种族-犹太人。那可是一个神奇的种族,历经磨难而屡创奇迹的民族。二战时期,为躲避希特勒的法西斯迫害。犹太人被迫逃到全世界的各个角落避难,中国的天津,上海都曾经落户过数以万计的犹太人。女青年样子小巧玲珑,身形却是凹凸有致。谈话中可以感受到她那份特有的真诚和热情。我们初见的一霎,是彼此淡淡的一笑。小情侣间温情的瞬间,讲的并不是英语,是他们本民族的语言-希伯来语。在我听起来,就像是外星人彼此道白一样。
昨天的地震使得狭窄的盘山路近乎瘫痪了,每行出一段,都要停下来等待好久。路警和路管工人正在忙碌的用大型的铲车和挖掘机清去沿途路基上堆满的碎石和单独突兀的巨石,运动着的机车吐着浓烟和混黄的沙尘布满了公路沿线的上空,这一切同原本清丽的山脊,靛蓝的天空,绵白的云朵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原本不足两个小时的路程,早晨出发,一直到了午后,才走出三分之一。每次途中休憩,我都会走下车去转上一圈。看看这里,望望那里,打消着焦虑。崎岖的山路蜿蜒的伸向远方,尽头是棱角分明的青黑色山脊,路边山坳里依稀点缀着一些彩瓦的屋舍,连同那空旷间星星点点的残绿构成了一副奇妙的画卷。滞停下来的大小车辆,在路边呈“一”字“以右侧排开。旅人和司机倚在车旁,闲谈,脸上竟也平静如初。
再次回到车上,准备出发的时候,司机犹豫了。他脸上的焦虑已经无法隐藏。“听说前面又有新的塌方了,再这样下去,怕是今天都到不了香格里拉!”他面露难色的望向我们。“那我们怎么办,都走到这里了?”“是啊!?我可不想今天再回德钦了!我昆明那边的机票都订好了,朋友正在那边等着我呐!”“只要今天能回去香格里拉,再晚都行啊!”我们一起央求着。最后,车子还是缓慢的启动了,车窗外开始竖起了蓝色的上面贴着红色的“抗震救灾”字样的一排排简易帐篷。周围是一条条红底金字的巨幅标语,沐在风里,荡在半空中,远远的,甚是扎眼。帐篷里住进了附近山坳里的村民。男女老少携着生活细软,在工作人员的指挥下,一切正有序的进行着。我们的面包车蹒跚的颠在布满碎石的山路上,好像整个车子都在战战兢兢中如履薄冰,缓慢的爬行。夹道两侧常常逢得施工者的忙碌身影,满载着军人的卡车,工程车,偶见的警车断断续续的迎面驶过,前面早已被迫停下等待着的行人站在两侧看着热闹。偶尔滚下的巨石孤单的躺在路基上,等待着路管工人用大型的工程机器把它们拖走。司机紧踩下油门从旁绕过,日光撒进车窗,我看到有汗珠从司机的额头闪着光。
以色列的男青年,不停的把调为自动模式的相机瞄向车窗外,咔嚓!咔嚓!按下快门。还不时的回过头来用希伯来语跟自己的女友嘀咕着,两个人都是一副惊讶的神情。那个来自深圳的东北老乡时不时的用东北腔的英语跟他们掺和上几句,我一直盯着窗外望着。
前方不远的地方,各色车辆组成的队伍又相继的停了下来。人们纷纷走下车子涌向了一个地方,七嘴八舌的熙攘了一会后又无奈的走回到自己的车子。
我们的面包车刚一停下,就被通知除司机外的人都要下车徒步绕过前方的一个弯道,说是刚刚发生了新的滑坡,车子需要轻身绕过高危的路段。我们一同唏嘘着挤下车子,随着人群走下一段大块碎石铺陈的下行坡路。向下望去是几十米深的山坳,隐约还有青烟雾岚样的升起,那是山下没有离去的人家在取火生炊。每个人都惊心地踏出新的一步……第一次感觉到,其实生死只是一线之隔!
幸运的是我们都安全的抵达了预定的路段了,车子早已经在那里等,是凭着车牌号找到的,因为跟我们一样的车子停着几辆,司机并没有站在外面。那是一个山坳间的平坦处,路管施工临时用铲车清理的一条小路。向远处高处望清晰可见雾霭笼罩的雪山,洁白的云,洁白的雪,一直链接到了蓝的天上。脱离险镜,以色列的小情侣一时激动的深情相拥,欢呼!一个旅伴俯下身仰视用相机记录下了那一个瞬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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