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三天基本就只敢在别院门前左右500米的地方散步,不敢走远。虽然有路,但山高林密,很多风景不确定,安全为要。
今天好奇心来了,就想看看路的前方到底有什么样的风景。就当行禅好了。整理好心情,行禅去了。
行禅,行禅,行走中的禅定。可我行是行了,却无法禅定。下午四点,除了山顶明亮,山下已是幽幽暗暗,路两边的茂密森林还是给了我很强的压迫感。山幽静,林子里小小动物爬动的声音都可以听得见。还可以听得见自己的呼吸和心跳。觉察到自己的恐惧后,我深呼一口气,停下来,对着恐惧连说了三声:“去你娘的,去你爹的,去你奶奶的”。把恐惧的娘、爹、奶奶都赶走后,我转恐为悦,甩开膀子开始行禅。
来到一岔路口:一边是宽敞的水泥路,一边是窄小幽暗,长满青苔的石阶路。我想都没想就迈上了台阶。台阶不高,但坡度挺大,两边的树已经合围,就算是中午12点,浓荫也能蔽日。山中湿气本来就重,久没人走,青苔遍路也是自然。什么也不想,只管抬脚一级一级往前迈。
突然抬头,看见路边石头上坐着一老妇人,我的眼光正好与她相遇,她微笑着说:“坐下歇歇吧。”声音柔和,笑容慈祥,操的是不太标准的桂柳口音。“好啊,我也累了,正想坐坐。” 在这深山茂林中,找个人问路都很难,何况偶遇?我窃喜。在老人旁边的石头上坐了下来,正想问路,老人先开口:“你从哪里来?”
“我从山那边的亭雨别院过来。”
“你要去哪里?”
“我也不知道,只是走走” 。话刚说完,我突然一个惊觉:“这不是普通的聊天吧?这话咋这么熟悉呢?‘你从哪里来?你要去哪里?’”
我几乎屏住了呼吸。仔细打量老人:地道的本地瑶民打扮,粗布斜襟上衣,深蓝色裤子,裤脚上镶一条花边,包着深色头巾。脸上密布细纹,脸部皮肤干净透亮,泛着红晕,非常健康勤劳的老人形象。
老人背着一个大大的收口布袋。见她这么问,我隐约觉得她不是普通的劳动妇女。我灵机一动:“老人家,我想上山看看有什么草药。”
“你找什么草药?”
“我找治鼻炎和清肝明目的草药。”我根据自己感冒后存留的问题,随口说了一句。
老人说:“你找对了,我正好有你需要的药。” 说完,她把布袋转到前面,拉开袋子,拿出一大把草药,从中选了几种,在路边扯了颗草。分两扎用草绑好递给我,并告知我草药的土名、学名、生长地方、采摘时间、对治疾病、使用方法、使用禁忌。
我的疑惑瞬间放大:这会是一个普通的老人?这是个有精湛医术的瑶医吧?山里人会采药用药,我信。但我很难见一个普通的山里人能把一种草药的学名、药理说的如此清楚的。他们最多能大致说出清热解毒,治风湿骨痛、治感冒之类笼统的模糊的用途。清肺热、化瘀血,这么具体专业的名词,医理药理都能说清,她绝不是普通农妇。
我问老人:“您是瑶医吧?”“不是,懂一点药而已。” 我掏出手机想微信转账给老人,老人说:“我没有手机,山中草药不值钱。你拿去用,用好了下次再来。”我问老人:“家住何处,下次来好找。”老人说:“这条路你走到头有一块大石头,我家就在大石头后面。”我点点头,道过谢,看天色已晚,原路下山。
回到旅馆,立马照老人的说法,烧上一壶开水,抓了一小把草药放杯子里,每间隔两分钟加一次水,总共加三次水,把渣滤掉,还没入口,一股香气扑鼻而来,仔细闻闻,是淡淡的兰花香,对,就像是新鲜的银耳那种香。入口微苦,苦而不涩,不像清热解毒的凉茶苦而涩。水还在喉咙,舌头已转甘甜。从没尝过这种滋味,这是神草?还是仙药?
喝了一大杯。睡下,身心轻盈,梦而无痕。
今早起床,鼻子通了,神清气爽,上厕所回来,通身细胞与五脏六腑似被山中泉水冲洗过一般。无比通透,爽神。神哉奇哉。
怀疑昨日经历是在梦中,今早饭后决定再去走走那条路,看看能否再次偶遇那位老人。
路还在,走到尽头,倒是看见了几户人家,却大都关门外出打工去了。转遍整个村庄,不见大石头。
问一个路边抽烟的老汉:“老师傅,你们这村有没有一个70多岁的懂瑶医的老太太?”
“老太太?”老汉说,“小太太倒是有几个,称得上老的,就我一个。”
我明白了:念念不忘,必有回响。下山的时候,我在昨天老人坐的石头前作揖行礼:感恩,深深感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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