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张书云
上世纪60年代末,我家的姨奶奶挎着一篮子枣馒头来看望我的奶奶。
哥哥去了奶奶家,奶奶给了哥哥一个枣馒头。哥哥在家基本上吃不到馒头,在那个年代馒头是很好的礼品。况且馒头上还有甜甜的大枣?
哥哥没有解馋虫,又去奶奶家要馒头。到了大门口,大门紧闭,哥哥使劲叫喊,奶奶始终不开门。哥哥用砖头砸大门,“咣咣咣…”他终于累了,坐在地上哭泣。一会儿,他停止了哭泣,心里有了打算。
奶奶当时是和大娘一起过的,大娘家的条件比我家要好,大娘没有孩子,大爷在生产队当会计。当时有句俗语“跟着有肉的吃肉,谁愿意去啃骨头?”所以奶奶一直跟着大娘过,看着大娘的脸色行事,不敢自作主张。哥哥抬头看着大娘的土墙,心里有了主意。墙头对八九岁的孩子来说,有点儿高。哥哥从家里拿了条板凳,站到板凳上,伸出双手刚好摸到墙头帽。他抓着墙头帽不放,使出全身的力气,终于爬上墙头,双脚站到墙头上。他很着急,来不及看看墙内有什么东西,随身跳了下去。
“哎呦”一声,摔倒在地。他“哇哇”的哭了起来……由于用力过猛,戳着了腿,胳膊和腿又被树枝划破了,流出了鲜血。姨奶奶听到了哥哥的哭声从屋子里跑了出来,双手拉起哥哥。用脸盆洗去哥哥的脏地方。“孩子,你怎么能爬墙呢?”
“我还想吃枣馒头,奶奶就是不开门”
姨奶奶数落着奶奶。“怎么不多给孩子个馒头?孩子的腿摔坏了,你怎么和儿媳妇交代?你看他现在走路都瘸了”“
“你不知道,老大家的看东西太紧,每天下地之前都要数数有几个干粮?我哪敢照顾老二家的!我老了,他管我口饭吃就不错了,再说一篮子馒头缺多了也不好看”姨奶奶无奈的摇摇头。
刚从地里回来的母亲看到儿子手里面拿着两个枣馒头,胳膊腿都有划伤的痕迹,便问哥哥是怎么回事?听了儿子的诉说母亲流下了眼泪。
哥哥嘴里还骂着奶奶“黑娘们!”到了晚上,哥哥的脚开始发胖,肿得无法走路。父亲背起哥哥去了村里的卫生室,拿来了红花油。母亲嘴里唠叨着,父亲抽着旱烟,一夜难眠。那个时候,生产队一年能分多少麦子?哪里有那么多的细粮吃?有点细粮,还留着最热的季节喝凉面条。
父亲睡不着觉,在院子里来回走着,突然一个主意涌上心头。当时正是春季,父亲在自家的院子里开垦了一点地,想和别人淘换一点春麦种子,种点春麦。心想:反正种一粒能收十粒,准有收获。
那天晚上,父亲和母亲唠叨,自从大娘进了我家门,从来也没待见过我的孩子。母亲摇摇头,同情的说“也别怪她,她牵挂着她的娘家人。她的哥哥有三个儿子,能吃死老子。还有一个老爹,七八十岁了,哪个女儿不牵挂娘家”
自己动手,丰衣足食。父亲开始在院子里挖土,准备种春小麦。第二天上午,大娘去上工没有发现母亲。平时妯娌俩一起干活,母亲很照顾大娘,今天她觉得有点累。自言自语道:别说老二家的干活还真利索!自己不如人家!收工后到她家看看!
大娘去了我家,看到哥哥在炕上躺着。“到哪里去捣蛋作业去了”?“你去问问奶奶,真黑!只给我一个枣馒头,害的我爬墙摔坏了腿!”大娘噗嗤笑了,“原来是这样,孩子我给你去拿馒头,别生气了!”大娘转身回家去了。
大娘问起奶奶是怎么回事?“我老了,不敢作主!”她委屈的低下头。
看着篮子里的枣馒头,她愣住了。自言自语道:我有多长时间没有吃到馒头了?何况还有甜甜的大枣?说我们家没有小孩,可是生产队一年能分多少麦子?我真想饱餐一顿!我有多长时间没有回家了,看看可怜的老爹,还有好几个侄子,空手怎么去呢?母亲去世的早,父亲不容易!哥哥脾气又坏,父亲有口饭吃就不错了!真想把父亲接来,可是家里还有一个婆婆,人生不易!手心手背都是肉,老二家的孩子在我眼前,看着心里也不舒服!过几天再回家吧!这些馒头就送给老二家的吧!
她到鸡窝里寻找鸡蛋,找到了六个鸡蛋,给哥哥煮上。大娘提着篮子,拿着六个鸡蛋又回来了。“你们自己留着吃吧!小孩子没完,想一出是一出的,哪能事事都依着他们?”
“别怨孩子,我们就是日子太紧了,孩子们受委屈了!”大娘走了,母亲千恩万谢,送大娘到门口。“这会儿铁公鸡怎么拔毛了?”父亲唠叨着。父亲从朋友那里借点春小麦,我们家的小麦终于播种了。盼望着,盼望着!绿油油的小麦整整齐齐,父亲很用心的种着。从临村买来了豆饼,把厕所的粪便处理好。盼望着,盼望着到了收获的季节。收获了半袋麦子,一家人高高兴兴!秋天到了,父亲留了几十斤大枣晒干,再也没有听到哥哥的哭声。时间一年又一年过去了,哥哥也长成大人。农村开始实行生产责任制,实行了包产到户。麦田收割、摊场、轧场,秋收秋种,哥哥帮了大娘不少忙。大娘每年给哥哥买几身衣服,逢人便夸哥哥。他的父亲死了,大娘很少回娘家。哥哥成了他的儿子,伺候到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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