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蒸的馒头有点碱大,儿子一看扭头去饭店吃了。此时此刻,我看着泛黄泛黄的馒头,用手指轻轻一压,依然虚腾腾的!我的眼泪不由地涌了出来——
小时候一年也吃不上一个白面馒头,大年三十才能饱吃上一顿山芋片片、白菜,粉条的大烩菜,就上个黄米馍馍算是美不过的佳肴。为了吃上这一顿饱饭我一天一天地数着日子。大年初一,日子好点的人家能吃上白面肉饺子,我们家只能吃上黑面素饺子。用酸菜和熟山芋丝丝做的馅,包出来的黑面饺子也格外的香。我们天不明就起来包,我把早已准备好的几个一分的硬币包在饺子里,若是能吃出来个硬币就高兴的满脚地的疯。
正月初五是我的生日,黄米馍馍早两天就没了;谁知妈妈在柴垛里碗扣碗给我藏了两个。等家人都出去了,她赶紧把那两个黄米馍馍一切两半烘在大锅里。又软又甜的两个黄米馍馍,狼吞虎咽的我一会就打发在肚子里。
去小伙伴九茹家玩,见她的五婶喂孩子,细细的挂面搅成团被她一勺一勺地喂在孩子口里,微风一吹,香味扑鼻;我好想让小勺掉个方向进入我的口房啊!
焦格喷喷的烧山芋从灶堂里扒拉出来,妈妈扫扫上面的柴灰上炕喂弟弟,我两手抓着炕楞迟迟不肯离去;瓤给弟弟喂完了,壳壳自然归我。那个山芋壳壳也异常的香。
上高中了,我从来没有吃过学校灶上的一顿饭。每天都是泡上一把妈妈提前晒好的干丸子,或者嚼上一个粉渣饼子就口开水;这样的干粮也必须匀吃两周,吃多了就会断顿;粉渣饼子放的时间长了就会变味,掰开饼有一丝一丝的长线在其中穿梭,吃着顽溜溜的。
有一天没干粮了,饿的发昏。上操时,眼前一黑竟跌倒在地上;班主任吴老师把我安排在宿舍休息。半前晌他母亲来了,他拌了疙瘩汤,给我送了一小碗,还有一牙西瓜;汤中黑红的酱油搅融,碗面上嫩绿的葱花点缀,看着就渴望;那是一碗良药,也是一碗救命汤,浇醒了我的饥肠,唤醒了我的灵魂;那一牙粉红色的西瓜敲活了我的神经,推开了我的两扇窗……
小礼拜不回家,做作业时有时饿的竟看不清计算符号。有一年冬天,不知道谁在厕所旁栽了满满的一窖子菜。我们找来顶门棍,立在菜窖壁;有一名叫夜猫子的男生溜下去偷来了两颗白菜。我们接了半桶水放在炉火上,把那两颗白菜洗净,用小刀一片一片地削在桶里煮;再把小勺绑在一根长棍上,顺着灶房的门缝探入,在盐袋中挖来一小勺盐,撒在桶里。然后就围在桶边等呀等呀,待菜熟了每人分了一大碗,真是大饱口福!
有一年秋天大礼拜回家,半路上看到有一男孩在树上打枣。掉在地上的枣儿仿佛鲜红的宝石熠熠发光,实在难以抑制!就捡了几个吃。没想到被另一个持着长棍的男孩追来,吓的我撒腿就跑;更没想到的是不知从那里串出的大黄狗也一同追来,惊慌失措的我不知怎的竟然跌在河里;枣没吃成,却煮了个半湿。
后来我得了神经性头疼病,半月二十睡不着觉。为了能休息好,就住在了一位曾教过我的小学老师的办公室里,那天也是一点吃的也没有了!我看到老师的办公桌下腌了一小瓮咸菜,就捞了半碗,拿开水泡吃;因为太咸,就连续涮了好几遍,最后连水带菜下肚。
再后来我家修窑洞,妈妈蒸的馍白格生生,笑开了十字花。但只是给匠工吃,我们连尝也尝不上;我实在馋的不能,趁妈妈不在时拿着小刀在裂缝处轻轻地割了一薄片握在手里。出门时不知怎的被门框绊了一下,馍团掉在门口的水桶里,霎时就成了湿湿的一团,我赶紧捞出,躲在柴窑一口就吞咽。湿湿的馍团也回味无穷!
在我过去的生活历程中这样的画面一幅连着一幅,犹如一杯喝不完的苦酒,浇透了我的舌头;苦在口里,也苦在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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