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人活到一定年纪后都想回到小时候么?
反正,我不是这样。
画漫画的画小时候就卖得好,写作的写小时候也成了畅销书。
小时候唱的歌小时候看的电视剧,小时候吃的喝的玩的都成了这世间最美好的物什儿。
甚至,小时候呼吸过的空气,小时候看过的天空,天地日月这些亘古不变的东西也成了小时候的最好。
我不在那一类人里面,虽然大部分时候和人聊天聊到童年时为了和谐的气氛都会应和他们一句:“是啊,还是小时候好,每天无忧无虑的。”
其实仔细想想,哪里有什么无忧无虑的时候啊,就连婴儿时期我们也是有闹心的时候,比如尿布被自己尿湿了贴在屁股上很难受,生病的时候也会很不舒服。
生而为人人,哪里有什么绝对的毫无烦恼与痛苦的阶段啊,没有的。
我一点都不想回到小时候,甚至连小时候的的成长经过都不愿意回忆。
对于从小就总喜欢独自思考且喜欢想很多有的没的的我来说,小时侯是痛苦的,并没有当下过得快乐。
我生在一个核工业厂子里,厂子当年是给国家做武器的。
厂子建厂时为了不被敌人发现专门找那种交通不好四面环山不大好被侵入的山沟沟,前不着村后不着店,挨着黄河靠着石头山,附近都是农村自己却都是城市户口,称自己为城里人,明明坐公交车去趟地理范围所属的那座城市的市中心要两个小时多。
在没有网络的年代,生长在那种闭塞的环境里是苦闷的。
我大概是上小学三年级或四年级的时候就开始思考人从哪里来来干什么又将往何处去这种哲学问题了。
尤记得一次寒假前快要期末考试的日子里,我每天复习着那些倒着做都能做对的数学题时都在琢磨这些哲学问题,活生生将自己琢磨成了一个轻微抑郁症患者。
也不愿意和父母交流,看见他俩就烦。
那个时候我说什么父母都会找一个和我相反的角度来批评我,他们俩是一条战线上的,我孤军一人敌不过。
他们的批评目标是,让我知道这个世界是对的,而我,是错的。
在小学里,数学总是考一百分被老师倍加宠爱的我又遭到同学们的排挤,当然这种宠爱感是他们感受到的,我一个当事人自己却只感受到了那老师对我的严厉。
在那个闭塞的地方,人心都是丁点大的,无知且促狭。
是的,我由于数学学得太好了而被同学们孤立了。
学校家庭,我的两点一线,都令我十分不悦。
小时候我也讨厌冬天,说来,应该没有哪个小孩子是喜欢冬天的吧。
冬天仿佛没有一丝生气,天空、大地、天地间的气息,皆令人压抑。
北方寒冬天地间的植物、动物、人物都是一副穷途末路的模样。
快要期末考试了,有一天下午不知道什么原因不上课,中午我被我妈带去姥爷家吃饭,吃了午饭后我妈去上下午班,我就继续呆在姥爷家复习。
看着那纸上的字越来越不像个字的时候,我抬起头看了看正坐在椅子上笑呵呵地看电视的姥姥,忽地想知道姥姥为什么能那么开心,而我怎么一点都不开心。
压在心中很久的问题在这一刹那就如此自然地问出了口:“姥姥,你说,我们为什么活着呀,你看我,每天吃完饭去上学,上了学回来再吃饭,然后再去上学再回来吃饭睡觉。第二天还是吃饭上学睡觉,太没有意思了,人活着太没意思了吧。你看,我妈也是,吃了饭上班睡觉再吃饭上班睡觉,人活着就是为了上班吃饭睡觉的么?就没有别的事情做么?”
我姥姥坐在那里扭着头听我车轱辘话说了一堆后头没被绕晕,只是皱着她那皱惯了的眉头慢慢回答了我:“那还能怎么活啊,都是这样活着的啊。”末了还是少不了大人们常说的那句话:“你一个小孩子想那么多干嘛,长大了你就开心了。”
“长大了就像我爸妈那样么,那和现在有什么区别呢,要是那样的话我还不如不再继续了呢,我才不要过那样的生活呢。”
“你这个小孩还真是奇怪,人活着可不就是为了吃饭睡觉吗,只有吃好了饭睡好了觉才能好好活着啊。”
我姥姥是个没上过学的人,小时候在东北见过日本鬼子,经历了很多很多的苦难,对于她来说能吃好喝好睡好平平安安过日子就是最幸福的事儿了。
我的这个问题如我开口问时所料想的一样,没有得到能让我释怀的答案。
但是很奇怪的是,问完了这个问题后的好长一段时间里我都没有再琢磨这个问题,轻松了许多,有个小孩子该有的模样了。
后来我也有想这样的问题为什么我会去问我不识字的姥姥。
大概一是我和姥姥并不那么亲近,和她说出口好想没有什么压力。二是觉得我姥姥肯定不会给我妈传闲话说我一天到晚净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问题。
或许还有什么别的原因我自己也不得而知。
或许是天时地利人和。
姥姥是一个特别知足常乐爱憎分明的人。
那一次期末考试我的数学又得了满分,手上拿着卷子走在教学楼的走廊里时有几个男生围住我警告我说不要到外面乱显摆,下次最好不要再考一百分。
其中有一个男生的妈妈和我奶奶是老乡,经常往来,我奶奶又是个爱显摆的大嘴巴。她妈经常在打他的时候报出我的名字让他向我学习并超越我,所以他恨我恨到骨子里。
我拿着卷子走在回家的路上,边走边哭边小声嘟囔着:“我也不想考满分啊。”
有的时候我在想啊,大概是学习好让我痛苦不堪,所以上到中学怕被树敌便选择去做学渣,当一个隐形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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