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有一位朋友对我说,他正被一种幻觉困扰:从毕业以后,他就觉得时间在日复一日重复。
“我该怎么办啊?”
“啊?”
“我活不下去了。”他叹息,“日子没有任何区别,我过的是同一天。”
他不可能会担忧这些,我从大学和他同班起,就没有见过他伤心一次,南离北有多远,忧愁离他就有多远。他还常常拍着别人的肩膀说,“一切都会好起来!”。
“昨天是星期一,今天就是星期二,怎么会一样。”我说。
“不行,日历不一定是真的。”他摇摇头。
“啊?”“今天的一切早就有了,什么都在重复。”
“哦,”
我不知是否看到了他浮现的诡笑,但我认定他在闹着玩,拿这种问题开玩笑,实在可耻。但我也实在愿意把玩笑接下去。
“嗯,我告诉你,你就每天早上起床时,在胳膊上刻一道血痕,这能证明今天不是昨天。”
他望着我。
“别以为我在开玩笑,我以前也这样。”我压低声音说,“是这个方法救了我。”
他说他会试试。
“一切都会好起来。”我拍拍他的肩膀。
昨天晚上,我躺在老家的小屋里。这儿有七间屋子,围着一个大院子。我住一间,其他的都没人,因为他们不在家。
夜里的月亮可以媲美夕阳,我躺在床上难以入睡。忽然听到院子里有含糊不清的声音,无法判别是什么,也许是跳跃的麻雀,溜进来的猫,葡萄架上的蛇。
说实话,我胆子很小,假如可以选择,我绝不一人住一间屋子。夜里听到这些声音,我就心惊胆战的醒来,透过窗帘往外望,树影投在上面,静若磐石。
我不晓得我怕的是什么。
我听到的声音连续,有节奏,像是人的脚步,徘徊的脚步。我立刻坐起来,但悄悄穿上衣服,靠近关闭的屋门。
“砰”,屋门被撞了一下。我的心霎时间停止了,摔倒在地上。
我要报警么?不,我想不起来。我慢慢移动到窗户下,拉开窗帘的一角,看到一张缠着纱布的脸,在月光下惨白,纱布间露出一只眼睛,正盯着我。
我抑制不了尖叫,随即捂住嘴巴,退后倒在床上。我几乎昏过去,可缠着纱布的东西走近,敲我的窗户,接着我听到熟悉的声音,伴随我大学四年的声音。“嘿,让我进去啊。”
我浑身颤抖,像死人一样,比面前这个人更像。
“别怕,我可不是鬼,”他摊开手笑,他的手也被纱布包着。“我是来感谢你的。”
“什么感谢?”我大脑空白。
“忘了?”他径直打开窗户,翻了进来。我明明记得窗户被锁上了!
他坐在我对面的沙发上,我也坐起来,浑身乱战。
“上次你说的方法,我特意来谢谢你。”他抓住我的手摇晃。
我隐约想起来,可那是个玩笑,而且我到底都说了什么,我不记得。
眼前的一切难以置信。
“你怎么找到我家?”
“自那次以后,我每天按你说的做。”他的声音平平板板,像是从什么地方直接拧下来的。
“两年了。”他说,忽然他揭开纱布,所有纱布,他的脸横横竖竖刻着疤痕,“直到我死的那日。”
我听了就跑,纵然我怕得要死,我也要逃出去,但鬼知道门为什么从外面锁上了。
他开始大笑,笑里夹杂着嘲讽。我听着他的笑,心脏仿佛被堵住,接着裂开,我瘫倒在地上,眼睛里残留最后一丝恐惧。他走到我跟前,俯下身看我。
“这只是个玩笑罢了。”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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