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操场边上的那一棵枝盛叶茂的槐花树是什么时候伫立在那里的,但我知道,它是一位坚定的村小守卫者,时光荏苒,岁月变迁,它依然不变不移地守卫着那三间瓦房。
我不知道刘得元老师、李树忠老师、喻明远老师他们是从什么时候开始驻守在那只有三间瓦房的村小的。但我知道,他们同那一棵槐花树一样,像一个忠诚的卫士守护着村小。
我不知道教我二年级到五年级所有课程的刘得元老师的那一只脚是在什么时候怎么伤残的,只听说过,刘老师当年高中毕业后,外出打工时受了伤,一只脚伤残了。后来,他就开始了在村小当代课老师的生涯。这么多年过去了,我的脑海里总会出现一幅画面:他撑着雨伞从稀泥的小路上一脚深一脚浅地向我们走来。
此刻,关于村小生活的一些记忆在脑海里全浮现出来了。可是,那些画面太凌乱了,像一个完全凌乱的魔方。毕竟,离开村小已经整整十六年了。
记忆中的小学音乐。
依然记得,我们每一节课开始时,都要唱歌的。音乐委员张玲玲起唱:我们是共产主义接班人。起!然后大家跟着一起跑着十万八千里的调唱了起来。
那个时候,我们就会唱那几首歌:《我们是共产主义接班人》、《我们的祖国是花园》、《士兵小唱》、《让我们荡起双桨》。依稀记得,刘老师教我们唱《士兵小唱》时,我们根本跟不上那首歌的节拍,特别是第一、二句:
起床洗脸 吃饭集合 排队上操场,
稍息立正 昂首挺胸 报告班长。
简直就像绕口令一样。我记得,当时我是滥竽充数一般地跟着大家哼唱着。现在回头想想,幸亏当时刘老师没叫我“独唱”。
记忆中的课外活动。
我本不好动,常常下课休息间,内急就上一趟厕所,不内急就在位置上打坐,像一个修道者一样。不过,后来,我并没有入道入佛。我弃道弃佛了,我开始和同学们开始“滚铁环”、“打弹珠”、“斗鸡”、“扇烟牌”“下跳棋”…..我原本在刘老师眼里是一位“静者”,当他发现我也开始打弹珠时,他还在班上发出过感慨:五令他也打起弹珠来了。那会儿,我的内心不知为何却有一丝喜悦。对于打乒乓球一项,我却很少参与。当时我觉得自己天资木讷愚顿,打乒乓球是一种技术活,对我来说,太费脑费心了。不过,当时我喜欢当“看客”,现在还记得,当时,乒乓球打得好的同学有谭伟、姜超、魏永平、张华、张海明、张骄等等。张海明爱发快球,张华爱铲球。
记忆中的班干部。
天啦,我居然忘记了当年我们班的班长是谁了。谭伟?姜超?对不起,班长,我实在想不起你来了。哦,不,好像我还忘记了一个委员了:当时的纪律委员是谁?
我记得,小学时的班干部几乎是连任制。音乐委员:张玲玲。体育委员:张骄。学习委员:张雪。劳动委员:五令。“劳动委员”一职对我来说,已经意义非凡了。从小学二年级到高中毕业,一直都是“劳动委员”。就连大学时期,参加学生会后,又做起了“劳动生活部”部长。有时我在想,如果我从政的话,也许是“后勤部长”吧。
记忆中的作弊。
不知道是几年级的一个星期五下午的最后一堂课,刘老师布置了一道数学题。谁做好了谁先放学。题干:知道两个长方形的各自的长、宽及它们一端重叠出的长方形的长、宽,求一端重叠后成L形的图形的总面积。
按着当时的教学进度,这样的几何题应该还不属于该年段所授的教题。但是,却被刘老师提前拿出来给我们了。反正这道题把我们都难住了,整整一堂课,全军覆没。学习成绩不错的姜超、陈欢(后改名陈策略)、张丽超、张雪、张骄等等都没有做出来。不过,后来,数学成绩一直不错的张华做出来了,他的座位在我的前面一排,看着他成功了,当时可对他羡慕极了。但当时并不是羡慕的时候,我急忙让他悄悄地点拨一下。刘老师的眼光正盯着他呢,他的动作也不敢太明显了,就悄悄地说,两个长方形的面积相加再减去重叠的那个长方形面积。
他只说了一遍,但却是一语惊醒梦中人。当时我就茅塞顿开了。我成了班上第二个人做出那道题的人。现在想想,实在有些羞愧,刘老师当时其实是早就看穿了一切。只是没有点穿我而已。
记忆中的迟到。
我记得,迟到被罚最深刻的一次,便是中午在上学的路上看别人钓鱼,忘记了时间。当时路过家附近的堰塘,看见几个比我高一个年级的同村哥哥在钓鱼,且他们钓鱼的功夫太好了,钓了小半桶。我不怎么爱吃鱼,却非常热爱钓鱼。钓鱼几乎是我放暑假后打发时间的最爱的活动。暑假中,时常背着背篓去割草,一边钓鱼一边割。但我的钓鱼技术实在让我在鱼面前脸红。时常一条鱼也没有钓到,一把草也没有割好。
当我猛然惊醒过来,我还要上学时,我的腿都吓软了。本来我就有严重的怯师情结,这不是自寻绝路吗?当时,我们整个班上就只有爸爸当大厨的魏永久有手表,我们都是看着太阳的位置来猜时间的。
果然不妙,到学校时,刘老师早已在上课了。我被罚站在门口一节课,我当时那个悔呀,真是难以言语。后悔当时在看那几个同村同校的哥哥钓鱼时,怎么就没有问一问,他们是不是在逃课钓鱼呢?
记忆中的名字。
十六年前,同班的同学们就化整为零了。当年毕业时,我们居然连一张毕业合照都没有,就那么平平淡淡地离开了。那个时候,我们都没有明白情感是什么。直到近年来,大家在微信上联系上了后,才怀旧般地聊起五岭村小学往事来。当我们明白情感是什么之时,才发现,我们离当年已经很远很远了。由于当年我们没有毕业合照,现在如果再见到当年的老同学的话,那感觉,也许就像是“人生初见”吧。不仅记不起他们的相貌了,就连很多老同学的名字都记不起来了。本来想写下能记起的同学的名字来,但是,又担心不方便。只能作罢。恰同学少年,单纯岁月。如今大家大都成家立业,很难聚在一起了。这么想来,我们还欠当年同学情的一次聚会,我们还欠与刘老师、李老师、喻老师的一次合照。
记忆中的路。
我怕夏天早晨上学时的路上的露水,一路走来,狗尾巴草上的露水会把裤腿打湿一半,湿漉漉的,极不舒服。于是,我不得不拿一根细棒在手上,打路上的狗尾巴草上的露水,关于那根棒,就叫它“打狗棒”吧。
我怕下雨天时的路。不仅有草上的雨水打湿裤脚,还有那路面上的稀泥,时不时地叫人栽一个大跟头。你以为踩得四平八稳,它却叫你人仰马翻。曾经有好几次,我也看到过刘老师的裤脚上沾了稀泥,猜测他肯定也摔跤了。当时我在心里偷笑了。但是,现在我却在心里有一种想哭的冲动。
关于五岭村小学的往事,实在是太多太多了。让我无法忘怀的是,操场边上的那一棵槐花树开出洁白的槐花时的美丽:让我无法忘怀的是,当年慈父般地爱护着单纯岁月中的我们的刘老师、李老师、喻老师。让我无法忘怀的是,那些年,那一个个嬉戏在槐花盛开的操场上的身影。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