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她放下笔,未抬眼皮。
“漂亮的女人,从来不用说谢谢的,你要有作为美女的自觉。”这种故作诚恳又有些玩味的语气让她嗅到了调情的味道,从前惯于以同样的狡黠去回应,而今让她脊背竖起一溜整齐的寒毛。她支起眼皮看了一下说这话的男人,个子不太高,以正常审美来看,还是相貌端正的,不过她怎么看,都是一个浑身挂满生殖器且不断抖机灵的荷尔蒙载体。她转身离去,叹了口气。
大概在这个世界上,一个拥有常被赞叹的容貌的女人,是不容易感情一帆风顺的。人们对她,要么敬而远之,要么趋之若鹜。而这女人本身,要么对感情抱太大幻想,要么过早认识到一些本质,从而开始,不断试探人心,并以此为乐。我想她大概是后者。
有几年,她像那种小说营造出的善弄风月的女主角,享受于各式各样的男人各式各样的痴迷和追求,不,她并不享受,那种感觉其实令人作呕。
作为征服欲很强的那类人,她进入到了一条错误的道路,并且应该是一不留神,就万丈深渊。她试探人心的同时,把自己置于了死荫。
她喜欢变换不同的妆容,从来分不清,哪个是真实面目。她总说都是,全都是我,她也总说没有人认识我,没有人看见过我的全貌。
“那个穿西装打领带的三十岁,为长发摇曳,侧颜沉静,翻书时如削葱根的细白手指倾倒,他没有见过我浓妆媚眼,深夜微醺的样子。那个微微发福功成名就的四十岁,为笑声爽朗,舞姿翩翩所吸引,他没有见过我背心短裤,跟人勾肩搭背的样子。那个干净乖巧的二十岁,迷上马尾飞扬,跑道上挥洒汗水的模样,他没有见过我眯起眼睛提起一边嘴角,靠近别人说'你喜欢我什么'的样子。”
她大概是太讨厌标签,所以当别人认为她是哪种人的时候,她就偏做一些相反而偏激的事情。她大概是个完美主义者,如果做不到那么完美,那就干脆毁掉她。 她大概是从小被所谓的规矩刻出一个板式,不断想挣脱出来,但最终发现自己已经成了那个模子里的样子。无法逃脱,无法抽离。
直到后来她厌倦了,对,不是悔改了,是厌倦了。厌倦这种两性的把戏,连话也懒得搭。
每次站在镜子面前的时候,她都会看很久。从妩媚的笑容,到把脸部的肌肉一点一点放松下来,把眼神放空,然后卸妆,一点一点。怎么看,都是一副充满死气的样子。
她说,我主,他竟也拣选我这样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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