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晚饭,给老人洗脚时,她随口说了句让我今晚陪她睡。
许是提前预感到了分离吧!
她总是常常说些奇怪的话,却又不总是这样。
老人忘记的事越来越多,却能不经意间念叨起过往的一些细小如针的东西,让人听着像照片一张张,偶尔断片,不像视频般的流畅。
我以前也总是觉得她唠叨,比如一些眼睛看得到的她要重复,耳朵已经听到的她也同我重复。
如同告诉我天亮了,天黑了,下雨了,花开了,树结果一样。她不厌其烦的告诉我,而我其实早已经看见了。
然而这些看似自然而然的东西,随着时间的溜逝,也让我重新注意它们的存在。
老人让我好像是重新看见了天,看见了花,看见了草,听见溪流闻见花香。不是乍然的发现,是在学会慢慢的告别。
我感叹着这日复一日的琐碎,竟渐渐的把我分到原始森林的世界,躺在草地上,蓝天白云缓缓而过,我也只是一朵待凋的花。
老人总是让我有很多思考,她不用说什么,仅是往那一坐,我便能想出千万种离俗的力量。
今晚,我给她按了脚,从脚趾到膝盖,平时都呻吟疼痛今晚却没出声,只是任由我摆弄。尽管我的手指关节有些发疼,但还是忍住给她捏了一遍。
得风湿这个毛病从上学就积累起的,阴雨天便发作。
而她今晚让我和她睡,却好像是做了好久才下的决定,明明前天我还睡在她的旁侧。
她让我和她睡,有时候却不要。她总说自己某一天会醒不来,她不想自己一把枯草邦硬的身体还吓到我,却又害怕某一天醒来孤零零,身边一个人也没有,到底是分不清自己醒来身处阴阳的某处。
两处的矛盾触发的极端让我有时候不知这人活着的意义,或者说让我迷糊这年老的可惧。
我有很多次思考过人生的无意义,尼采的“何为生?生就是不断地把濒临死亡的威胁从自己身边抛开。要真正体验生命,你必须站在生命之上。”但我终究不是他,领悟不了何谓上下,又如何去抵达,以至于我常常为此而感到痛苦。
我不清楚这些思考到底能给我的生活带来什么,但文字确确实实在某一段颓废不堪的日子里给过我莫大的温暖。
我相信文学的力量,虽然我从未清楚的理解何为真正的文学。是的,我并不清楚。
这一晚,我在梦里梦见了一棵大树。
大树很大,但其实它和周围的事物差不多,只是在空间里,它成了我栖息的地方,躲避暴风雨,为我乘荫纳凉,可以遮住我的一切外在时,它突然就很大。
我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我对此产生了依赖才发现了它的大,还是因为我没出去见过其他的树。总之在这一晚,我梦见它好大。
早晨,老人突然一把握住了我的胳膊,在上下来回捏后,随即松开了,这是她在确认我是活物,从而同理得出她也是。
我起了床,在外面打水的时候抬头间,好像突然看见了梦里那棵树,它没有高耸入云,也没有枝丫,它方正,中空,里面还有活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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