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娟：从地上长出来的文字

李娟：从地上长出来的文字

空灵自然，生鲜灵动的文字，不是从李娟的笔下写出来的，而是，从她生活的那片土地上长出来的。

李娟生活的阿勒泰，是我国最后一个游牧民族的地区。李娟本是汉族人，跟她的妈妈在牧民中开个小店做生意，卖点儿牧民需要的针头麻线，烟酒糖果之类的小东西为生。

她不是常规意义上的作家，至少在她的作品里，寻不到那种灵魂导师语录。能看到的，是活生生仿佛还粘着露水的文字。

我两三年前，经常读她的书，什么《春牧场》《走夜路请大声歌唱》《九篇雪》《冬牧场》等等，她写爱吐舌头的老外婆，做小生意非常狡黠的妈妈，写阿勒泰的各色牧民，还有那些可爱的牧民孩子，常让我捧腹大笑。

下面摘一段《春牧场》中的文字：

    我勒住马，停在河边冰层上，眼巴巴看着驼队分开激流，左摇右晃地去向对岸。这边的世界只剩我一人。天完全亮了。

    不，和我一起留在岸这边的还有怀特班。妈妈他们下水的时候，老狗班班 毫不犹豫也跳下冰层，跟在驼队后面缓慢游动，在浪花中只冒出一个头来。而怀特班年龄小，从没经历过这种场面。它吓坏了，悲惨地呜鸣着。几次跳下激流，又吓得赶紧跃回岸上，一个劲地冲着在水里的班班狂吠。

    但它回过头来，看到我还停留在岸这边，便赶紧靠拢过来，绕着我呜咽。似乎我成了它唯一的安慰，唯一的保护人似的。

……

她的文字至情至性，自然不做作。

有时候有很搞笑，比如她写她妈妈。让我哈哈哈乐了好半天。再摘录一段：

自从我妈从台湾旅游回来，可嫌弃我们大陆了，一会儿嫌乌鲁木齐太吵，一会儿嫌红墩乡太脏。整天一幅“这日子简直没法过下去”的模样。抱怨完毕，换了衣服，立刻投入清理牛圈打扫鸡粪的劳动中，毫不含糊。

之后，足足有半年的时间，无论和谁聊天，她老人家总能在第三句或第四句话上成功地把话题引向台湾。

如果对方说：某店的某道菜不错。

她立刻说：嗨！台湾的什么什么那才叫好吃呢！

接下来，从台湾小吃说到环岛七日游。

对方：好久没下雨了。

她会说：嗨！台湾天天下雨！

接下来，从台湾的雨说到环岛七日游。

对方：这两天感冒了。

她：我也不舒服，从台湾回来，累得躺了好几天。

接下来，环岛七日游。

哈哈哈，是不是很好玩？李娟就是这样，随性的记录她的生活，她的一切，让人笑着又叹息着。

有很多作家写家乡，比如沈从文《边城》里的风物人事；还有莫言在很多作品中写到的家乡山东高密；再如迟子建的东北兴安岭边境上的故乡；又如贾平凹笔下的黄土高原等，还有很多。作家的生存生活的环境，是她创作的不朽源泉。李娟生活的阿勒泰，本就与常人的生活环境不同，草原、游牧民与传统的村庄，城市等大不一样。这样的环境本身就饱蕴着故事，情致和风物，大凡别具一格，通常都会引人注目。更何况，李娟的妙笔，实在是引人入胜。李娟曾经谈到过创作的生命这个话题，她大意是这么说的，对她来说生活只要继续，就不会有创作生命的枯竭。

是啊，一个真正用生活写作的人，怎么会存在创作生命枯竭呢？李娟，她就是这样的人啊。

不要以为李娟识过很多字，她就是高中生而已，在满是新疆人的阿勒泰，写字是她无意中开启的一扇门。很多作家都推崇她的文字，特别是散文大家刘亮程。当然，很久之前就有我也很喜欢了。

灵动鲜活如李娟，如果我去阿勒泰，真想去找你，一起照看小店，一起策马草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