跃过秋天那缕清凉,我们迎来了冬日的暖阳。“天短日寒,不刮风就暖。”是母亲嘴里常念叨的冬天的样子。刺骨的寒风,漫天的雪花,冰天雪地的世界还有红通通的暖阳——这是我认知里的冬天。
在冬日里,村里的大人们白天也就是做饭、吃饭的一个短暂时间,很快就进入了漫长的黑夜。有的人家一到黑就睡下了;有的人家围坐在炉火旁闲聊几句;有的人家坐在暖暖的炕头儿看会儿电视;有的人家蹲在炉子边烤着土豆……外面黑洞洞凉飕飕的,家里亮堂堂暖烘烘的。渐入沉睡的村庄除了燃烧炉火的隆隆声,什么都听不到。一觉醒来,外面白茫茫一片,整个世界银装素裹。
穿好母亲自做的棉衣棉裤棉鞋,跑出家门在松软的雪地上踩出自己的脚印,呼吸着寒冷清新的空气,任片片雪花轻轻落在发梢、额间、睫毛、嘴边和手心。在雪的世界里用心感受,身后留下一串串清晰的脚印。找一块空无一人的雪地上平躺下,印出自己的模样,再站起来看着印在雪地上的样子傻笑。双脚变着花样踏出多种多样的图案 ,将洁白的雪用手轻轻捧在嘴边,感受雪在嘴里的感觉。树枝做笔雪地为本,画出自己喜欢的所有东西。冻得小脸通红,鼻涕直流 ,眼睫毛上都是白色的结晶,还是不肯回家去。直到听到母亲洪亮的呼喊声回家时,手脚都冻麻了。
回到家的时候,院子里已经扫出一条通道,我踩下的那串清晰的脚印早已不见踪影。房顶上、院子里、大门外都是人们扫雪铲雪的身影。我的手和脚冻得在家里半天都温暖不过来,拔凉拔凉的。
待雪停了,太阳出来了,孩子们穿好衣服手拉着手向阳站好,感受冬日暖阳给予的温暖,红扑扑的脸上洋溢着童真灿烂的笑容。那一刻不止孩子们,连太阳公公都在笑。
天晴后一般都会刮风。风像刀子一样裹挟着雪花打在人们的脸上,疼得直叫。尤其是去外村上学的孩子,艰难地在风中骑着自行车,顶着风喘着粗气,累到脚蹬不动车子,下来在风里推着前行。耳朵冻得通红, 甚至发烧;手冻得渐渐失去知觉,麻酥酥的;脚冰得感觉就像冰块 ,仍旧在风雪里一步一步地前行着。还有像我一样被冻哭了的 ,推着车在寒风中默默抽泣,不时望向远处家的方向。
手、脚、耳朵都冻出了冻疮,奇痒无比。夜里只能用开水洗脚,将痒痒的感觉稍减一些。手冻得又肿又痒又僵,连笔都好好拿不住;耳朵又痒又烧又肿,忍不住想挠挠;脚又疼又痒,不是跺脚就是蹭痒痒,难受得没法形容。但即便如此,也抵挡不住孩子们对冰雪的热爱。
冰冻厚实的时候,冰面上白花花的,那是孩子们的乐园。
那边的孩子们滑着自制的冰车, 盘着腿坐在上面。上身前倾,两只手各握一根冰锥,用劲儿猛扎冰面,冰车速度不断加快,一个冰锥猛扎下去,帅气的一个反转让你不得不佩服孩子们玩冰车的高超技艺,那些孩子追追碰碰间无不展现着速度与激情的激烈碰撞。
这边的孩子们自由组合,蹲下的蹲下站起的站起,手拉手在冰面滑冰。站起来拉着跑的孩子一个脚底打滑,身体一晃直接摔倒在冰面上,惹得大家哈哈大笑 ,那个孩子边笑边站起来揉揉屁股 ,拉起手继续顺着冰面跑,蹲在冰面上被拉着的孩子大声地尖叫着,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容。
左边的孩子们手拿一根鞭子,对着冰面上的陀螺欢快地抽着。那陀螺转得别提有多欢了,那鞭子别提有多响了。孩子们围着旋转的陀螺比拼着,看谁的陀螺转得更欢更久,谁就是大赢家。承载着孩子们的希望与快乐的小小陀螺欢快地转着,就像一个在冰面上热情舞蹈的舞者,浑身散发着无穷的活力。
右边的孩子们将一块冰块当做目标,放置在一定距离的地方。其他人按先后顺序依次用自己手中的冰块顺着冰面滑向对面的目标冰块,打中对面冰块者胜。孩子们拿着手里的冰块,站在与目标冰块正对的标线处,眼睛好好瞅准,半蹲着将手中的冰块滑出。冰块偏离的时候跑出去找回自己的冰块,若打中了则一片欢呼雀跃,重新找一块新的目标冰块放置在更远一些的地方 ,再按顺序轮流滑冰块。难度越来越大,孩子们的眼力劲和手上功夫是考验的关键。冰块和冰块的碰撞就像打铁花一样,冰渣向周围绽开。冰块在冰面滑行时,那悦耳的声音就像飞机滑出跑道起飞一样。我喜欢那种飞一样的感觉,更喜欢将手中的冰块用力砸向冰面,冰块瞬间炸成冰花的那种解压过瘾的感觉,很爽。
至于打雪仗更别说了。不论是在哪里,只要下了厚厚的雪,孩子们所到之处无不飞着各种雪球。孩子们一边跑一边打雪仗,手冻得通红,衣服沾满了雪 ,累得不停地咳嗽,还是咧着嘴笑得那么开心,红扑扑的小脸像冬日暖阳那样灿烂。
这是家乡的冬天,圈住了大人们的世界,打开了孩子们的天地。在那一望无际白茫茫的梦幻世界,再冷的天都抵挡不住热情似火的孩子们。他们欢乐童真的笑声笼罩在冬日的暖阳里,裹挟在寒冷的风雪里,成为那时家乡最灵动美好的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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