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念我的母亲

怀念我的母亲

    母亲走了，似乎是意料之中，可依旧突兀得让我们难以接受。忙乱的间隙，往事如深藏地窖的老酒遮不住的醇香在空中袅袅娜娜……

      怕回首，又忍不住回首——

      1978那年，我考上了城里的高中。

      爸爸已去世好多年，妈妈一个人艰难地抚养我们兄妹五人，那时，大哥和两个姐姐都已成家另立门户，二哥远在新疆当兵，家里只剩下我和妈妈两人，妈妈的日子总算熬出了点盼头。

      可我考上了城里的高中这件幸事，同时也成了妈妈最大的负担。为了减轻妈妈的负担，我想在村里的高中上学，可妈妈说，别人都是考不上我们考上了就必须上。那时，妈妈是让我去城里上学最坚决的支持者！瘦小的妈妈用一个农家妇人最朴实的愿望和最坚定的信念铸就了我读书的坚强后盾！我感谢我的母亲，是她让我走上了与知识为伴的人生之路。

      家到学校有五六十里路程，一个月只能回一次家。可那仅有的一次回家，是我单调清贫的高中生活里最幸福的念想。

      我上学每月最少要十块钱，十块钱当时在我家可是一笔不小的开支。六块六毛用于买饭票，一块四毛钱就是买菜票，还得留二块钱用于其它，每天早上学校食堂都是玉米面糊糊，二分钱菜，卖饭师傅往饭合一扣看到的只是留在上面的醋印，几块腌菜就沉到了饭底。晚上的稀饭中要放几块白菜也要三到五分菜票，一天一毛的菜票已几乎没有了。所以中午的擀面蒸馍基本只能靠在家带的咸菜做伴了。

      回家补充伙食是理由想见妈妈是目的。一个月过得真慢，才算到月底了，星期六中午我就收拾好了回家的东西，带上回家必带的网兜走向教室。难熬的三节课终于结束了老师刚出门，归心似箭的我就第一个冲出了教室向车站跑去……

      坐在车上手里拿着网兜，满心的欢喜的想着，这次母亲会给我准备什么干粮呢，除了必备的咸菜还会是煮红薯吗？红薯好吃可不好拿，放在网兜里，一挤就掉出来了……

      每次回家都是拿干粮要钱，不知妈妈这月的十块钱，是和别人借的，还是卖香卖江米蛋挣的呢…… 一想到这，我的高兴中就夹杂着一丝苦涩，我知道您的不易，我亲爱的母亲！     

      车到站了我挥舞着网兜一路小跑向家奔去，掀起门帘一脚门里一脚门外就高兴的喊几声妈妈……妈妈一边答应一边匆匆从里间走出，一边接过我手中的网兜一边为我拍打着身上的灰尘，还时不时的蘸上吐沫用指甲给我刮刮身上的饭滴。然后围着我转两三圈仔细打量一番，才停下来，一手擦着眼泪一手拉着我笑着说吃饭、吃饭。

      走到炕前看见妈妈把菜都已准备好了，只等我回家下面了。拉面、捞面、盛菜妈妈什么也不让我做，只是让我坐在炕上等着，面盛好了妈妈又从柜里拿出一个小碗，走近我发现里面是香喷喷的炒鸡蛋，我好奇的说妈妈咱家哪来的鸡蛋？妈妈笑着说用一把香换了俩鸡蛋。说着把鸡蛋放在了我的碗里，我吃了一口说妈妈真好吃，妈妈笑的更开心了。妈妈看着我狼吞虎咽的吃相，一边劝我慢点吃一边用满是面粉的手理了理耳鬓的头发，我看见妈妈额上的皱纹多了白头也多了，我心疼的对妈妈说，妈妈你不要太劳累……妈妈笑笑说，妈不累，妈不累，妈只盼你快快长大……

      在家的时间过得真快，星期天下午就得返校，看着妈妈给我早早准备好的咸菜“罐头”和一火圈的玉米面疙瘩，我问妈妈网兜在哪儿，妈妈无比兴奋的笑着说，今天有书包了，以后不要网兜了。说着妈妈从衣柜里拿出一个黄色的新书包，我高兴的拿过来仔细地看了又看，我调好背带跨在肩上高兴的问，妈妈哪来的？妈妈说买的。我说哪有钱买书包呢？妈妈说这个月每天出去的早，卖的香多点，就咬了咬牙买了个书包，星期天背干粮，去了学校背书一举两得。我看着妈妈开心的笑着。我的眼泪却流了出来，我知道这是妈妈起早贪黑，省吃俭用换来的，看着妈妈本来就矮小的身体，由于劳累更瘦了。我哽咽着说：妈妈你不能这样劳累，你要再这样……书我就不念了……妈妈一边给我擦去眼泪一边笑着说：傻孩子哪能不念书呢……看着妈妈为我收拾书包的身影，我暗下决心，一定好好念书，将来报答母亲……

      ……     

      转眼几十年过去了，岁月的车轮把回忆碾压进了我生活的土壤里，我的日子在这片施以母爱的土地里葱茏蓊郁，芳香四溢。而我最爱的母亲在生命的河流里一天天老去，从健硕到衰老，直到躺在床上，那一口气悠然吐尽离我而去——我才真正体会到了“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这句话的深意，它如刀子般锯扯着我的心，无法言说的疼痛弥久不散。

      当生我养我疼我爱我的母亲定格成了一帧黑色相框里的照片时，这些往事如潮水般袭卷我的世界——我至亲至爱的妈妈，孩儿将今生今世永生永世来把您想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