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宝说，我恨爱情。
我在电话的这头听到这句话时，正趴在北冰洋的浮冰上。
我好好斟酌了一下，跟她说：
“我还没有体会过爱情的美好，谈不起恨。”
“爱情有什么美好？”元宝问。
她的话里带着南极洲特有的冰凉滋味。
我用脚踢踢水，身下的大冰块缓缓的向前滑动。
我想去找我的北极熊。
“美好啊，我刚认识你的时候就很美好。”我说。
“那现在呢？”元宝问。
我不知道。我也不想骗她。
“有时候还是美好，有时候也不美好。”我这么说。
这答案有些敷衍。但比较真实，至少在我看来。
元宝沉默着。
我想她应该在摸着她的企鹅，脸上无悲无喜。
我总是不太能弄得懂元宝心里到底在想什么，从刚认识她的时候开始。
不过我那时候也没在乎过她的想法，我只是沉浸在自己的美好感觉里，不愿自拔。
她总在夕阳的余晖里甩着马尾一蹦一跳的走。
她也在茫茫的雪地上拿着树枝随便写写画画。
而不管她做什么，我远远看着，就很开心。
“别想太多了。”我划着水，“你还年轻，有的是人喜欢你。”
“我不需要人喜欢。我宁愿这辈子都一个人。”元宝的声音里，有一种看破一切般的淡然。
可我听来却很绝望。
“他伤你这么深么？”我还是没忍住，问了不想问的话。
“谁？”
“豆豆啊。”我说。
我不认识豆豆。但元宝总说起豆豆。
那阵儿总看不到她人，我问她你干嘛呢。
她说，吃饭睡觉打豆豆。
于是我就知道豆豆了。
后来我知道了更多关于豆豆的事儿。
豆豆和元宝一起散步。
豆豆带元宝去吃大闸蟹。
豆豆给元宝拍很多美美的照片。
...
我好讨厌豆豆哦。
但是该走的是我。
一只大企鹅送我到了北极。
我想让它留下来。
它说不，北极不适合它。
“况且，你还是不要想着回去的好。”离开前，它郑重其事的说。
滚滚滚，赶紧滚。我捂着耳朵不想听。
于是我就在北极待到现在了。
“没有什么豆豆了。”元宝说。
我听出她很难过。
“我昨晚做梦梦到你了。”我说。
“梦到我干嘛了？”元宝语调总算变化了一些。
“梦到我们一起上课来着。”我说：“我们在一个教室上课。”
“你先进的教室，我想跟你坐一起去，可是你身边的位置都有人了。所以我只能坐到你前面的座位去了。”
“然后呢？”
“没有然后了呀。”我说：“就这。”
“哦。”
梦里我其实很难过。
只是想跟她坐一起而已呀。
这都不行吗？
没办法，怪不了谁啊。
这他妈我自己的梦，都能这么怂，还能怪谁？
“你太善良了。”元宝说。
这是“你是好人”的另一种说法吗？
我停下划水的动作。
我要找的北极熊就在前面了。
北极熊说，你过来，我能送你去南极。
我忽然想到那只大企鹅走之前说的话。
我摇摇头，不了，北极熊，南极不适合你，也不适合我。
我们就留在北极好不好。
北极熊眨眨眼，表示自己无所谓。
“元宝，你要开心点呀。”我说。
“好的，你也是。”元宝说，“挂了呀。”
我关掉电话，把头埋进北冰洋的温暖海水里。
北极熊揉了揉我的脑袋，叹气道：
“从此这里的都要多咸几分了，还让不让我抓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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