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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子汉--阿鲁

男子汉--阿鲁

作者: 塔山石 | 来源:发表于2018-02-01 09:00 被阅读7次

           阿鲁永远无法忘记那个雪后初晴的日子:阳光那么温暖,皑皑白雪下露出绿油油的麦苗,一望无际,天空尽头却是一片黑暗。 当法官宣读“被告人阿鲁因故意伤害罪,判处无期徒刑,剥夺政治权利终身…”时,阿鲁依然觉得自己是在做梦,梦只是在继续,他还没有醒过来,他也不想醒过来,他想看看这个梦中场景后续如何发展。看着父母泪眼婆娑,他也只能远远地望了他们一眼,转过头跟着警察走出审判现场,滚烫的眼泪纷纷落下。

           小时候,阿鲁性格内向,非常腼腆,在街上总是被欺负的那一个。有一次,村里的勇把死蛇扔向鲁兄妹俩个,吓得兄妹俩哇哇大哭,哭着跑回家。阿鲁的妈妈因自己的孩子被吓着了,同勇的妈妈吵架,要求勇向兄妹俩道歉。人家却理直气壮,说是小孩子打闹着玩,大人不要瞎掺和,死活不道歉,阿鲁看着对面白白胖胖、母夜叉似的勇妈,真心觉得可怕,不敢说话,更不敢上前帮妈妈吵架,只是暗暗气愤自己的弱小。阿鲁的爸爸也常说阿鲁没有男子汉气概,应该扔到南边的山头上摔打几个月,或者送到少林寺去练几年武。

           有一段时间,学校里流行弹球游戏。放学后,阿鲁与同学阿来在街上玩弹球,阿鲁赢了三个球,阿来非常气氛。阿鲁的弟弟在旁边练习弹球,不小心碰到了阿来,阿来气的要打阿鲁的弟弟,阿鲁热血上涌,郑重的说道:你敢打他?阿来从来没见过阿鲁这种气势,看着阿鲁坚决的样子,举起的手放了下来,假装没事,继续玩弹球。这时天有点黑了,看不清楚弹球的走向,阿鲁不想玩了,但阿来非得要继续玩,势必要赢回来不可。阿鲁就故意让了阿来三局,双方没有输赢,阿来这才面露喜色,说天黑了,看不清楚,明天放学后继续玩。阿鲁领子弟弟回家了,路上兄弟俩一言不发,阿鲁觉得自己快长大了,可以保护弟弟妹妹了。

           阿鲁体育课表现认真,且因为跑得快,被体育老师选中参加学校里的赛跑预备队。阿鲁发现只有他和另一个同学是四年级的,其他队员都是五年级的同学。阿鲁参加跑步训练了一个月,进步很快,发现自己有时候甚至可以跑得赢五年级的队员。但预备队都是利用晨读的时间来锻炼跑步,他担心影响学习,就和另一个同学商量退出了预备队,幸好老师也没有强求。

           传言终于变成了现实,明年七月份村里的初中就要搬迁到别的行政村去了,离自己村子大约六里路程。学校建议村里的孩子们都需要住校,但阿鲁和同学们商量离学校只有六里路,每天可以往返,不住校也可以省钱。阿鲁的爸爸担心阿鲁在外面上学受人欺负,就找阿鲁的姑父帮忙转学到镇上的中学读书了。阿鲁的姑父在中学里当老师,姑妈没有工作,就在学校食堂边租了间房子开了个小卖部。阿鲁住的这个地方就是小卖部最里边,平常就是放货物的地方,每天睡觉前,阿鲁都要把钢丝床打开,早上离开时,阿鲁再把钢丝床合上,放在一角。到了一个陌生的学习环境,阿鲁非常开心,学习劲头十足,刚过了两个月就期终考试了。全年级共计有六百多人,阿鲁考了第96名,省了150元借读费。有一天上午,阿鲁上课在看课本,没有听清楚数学老师讲解题目,阿鲁没有回答出来,被老师扇了两个耳光,阿鲁哭了,眼泪落了下来。后来,阿鲁每每想到这个场景,就觉得很丢人,自己为什么就没忍住不哭呢?

           阿鲁不是非常愿意住在姑妈家,表妹表弟也经常用言语讽刺他白吃饭。阿鲁饭后休息的时间,总是帮姑妈卖卖东西。初二和初三开学时,阿鲁总有几天不在姑妈家吃饭,自己去食堂打饭吃,但都被姑妈叫回去家了。但初三时,阿鲁搬到宿舍住了,虽然每晚上闻臭脚丫子味,但能与同学们一起住,阿鲁对此也不是特别介意。初三下半学期的某天中午,阿鲁正在准备盛饭时,小表妹恰巧也在,说:又吃我们家的饭?阿鲁答道:俺爸爸经常给你们送粮食,还帮你们干农活。小表妹回应:给东西算嘛?又不是钱。阿鲁扭过头去,他自知理亏,是啊,粮食又不是钱,农民干农活,不是天经地义吗,帮忙有多大作用?阿鲁边想边含着眼泪吃完了饭。姑妈在忙着招呼买东西的学生,也没有听到他们的对话。在回教室上课的路上,阿鲁暗暗下坚定信心:以后再也不在姑妈家吃饭了,随手擦去了眼角的泪水。晚上,姑妈把阿鲁从课堂上叫了出来,问他为什么没有回家吃饭。阿鲁哽噎的把中午发生的事情述说了一遍,最后强调说,我以后去食堂吃饭。您能给我10块钱,5斤粮票吗?姑妈看到阿鲁这么坚决,就答应了他的请求,当晚就把粮票和钱送过来了。他终于可以不在姑妈家吃住了,后来阿鲁还从姑妈家买过东西,不过都是凑姑父在卖东西时去的,姑父不要钱,他笑嘻嘻的说是帮别人买的,姑父也就只好把钱收下了。

           那一年,阿鲁考上了县城的一所普通高中。高中三年匆匆而过,高考后,阿鲁考上了外地的一所高校。

           有一次,阿鲁给爸妈打电话时,听爸妈说,妹妹在县城打工时谈对象了,找了个别的村子里的男孩子,家里住在山上,家里穷得很。爷爷不愿意,属于远方亲戚,辈分上我们比他们高,他们那里比我们这地方穷。阿鲁也不赞成妹妹找的人家,虽说讲究自由恋爱,但也要找个好人家啊,最起码要门当户对。 快放寒假了,阿鲁给家里打电话,告诉家里学校放假日期。妈妈最后告诉他,妹妹不打工了,回来了。因为和那个男孩子谈恋爱的事情,妹妹和家里的关系搞得非常僵。

           放寒假了,大二的阿鲁像以前一样兴冲冲的回到了家。爸爸妈妈看到阿鲁勉强挤出了个笑容,不约而同的说道:回来啦。妈妈说:累了吧,先坐会,我给你做饭去。阿鲁看到爸爸妈妈愁苦的面容,明白了一切。问道:妹妹呢?爸爸说:在里屋呢,你去看看吧。

           妹妹看到哥哥,从床上坐起来,说:回来了,哥哥。阿鲁看着妹妹萎靡不振的样子,觉得心疼,东一句,西一句的向妹妹询问了家里的近况,顺便打听了妹妹和男友的事情。阿鲁知道妹妹是自由恋爱,家里人不应该阻拦,但家里人的想法也很简单,姑娘长大了,总归要出嫁的,但要找个好人家。那个小伙子长得不错,差个辈分也没多大关系,毕竟是远方亲戚,三辈都没有来往了。但爷爷通过向亲戚打听到消息,小伙家里从祖上做事就不上道,家安在山上,至今还是三间石头垒的旧瓦房,村里都是泥路,一到下雨天,路就没法走;村里还是挑水喝,喝水三天两头都成问题。不像我们这,平原地区,家家都是平房,自来水,水泥马路,比他们那里生活条件好多了,嫁到那边,就是去受苦的。想到这,阿鲁也觉得那小伙家里条件不好,而且那小伙没有个正经工作,在县城打工能有多大出息?那小伙大爷在县城做生意,若小伙上路的话,他怎么不向他大爷学做生意呢?阿鲁把自己的想法向妹妹和盘托出,希望妹妹考虑下,和那个小伙子断绝关系。起初,妹妹还听听哥哥说的话。后来,干脆捂上被子不再听哥哥唠叨了。阿鲁也觉得无趣,就走到厨房,同妈妈说起妹妹的事情了。

           阿鲁吃过饭,走向大门口,打算去街上转转,远处看到妹妹急匆匆的向北边走去。阿鲁觉得有问题,同爸爸妈妈说了一声,就去追妹妹了。

           虽说今天是晴天,但路上的积雪还没有完全融化,阿鲁小心翼翼地一路小跑,气喘吁吁,路上还摔了一跤,终于赶到村北边的十字路口。这时,妹妹正在同一个骑在摩托车上的陌生小伙说话。小伙留着四六分的头发,白白净净,瘦削的脸,有点尖嘴猴腮的感觉,穿着黑色呢子大衣。阿鲁觉得那小伙不如自己帅,根本配不上高挑靓丽的妹妹。小伙嘀咕着什么,妹妹说:不理他。阿鲁气不打一处来,大声叫妹妹回家。妹妹依然不理他。阿鲁更加气愤了,就去拉妹妹,妹妹被拉了几步,伸手从地上捡起被雪压断的树枝,朝哥哥身上抽去,抽个不停。那个小伙没有说一句话,只是紧紧把妹妹往后拉。阿鲁看到这一幕,气愤急了,从地上找了个块石头,觉得不行,拿起来又放下,最后找了一个硬土块,怒吼着,X你妈,骗俺妹妹,朝小伙子头部砸去。

           他边用土块砸小伙子,边想自己是不是妹妹自由恋爱的阻挠者?自己是不是封建思想的卫道士。小伙子没有还手,以后也换不了手了,弯下腰去就再也没起来。看着手头的鲜血,阿鲁吓得哭了出来,他不知道自己到底为什么要去打那个小伙子?他不知道,一切发生的那么突然。

           被警察戴上镣铐的时候,看着爸爸妈妈、妹妹痛哭的样子,阿鲁没有哭,他觉得自己是在做梦,是梦就会醒过来的。看路边的雪融化了,麦苗露了出来,瑞雪兆丰年,明年小麦的收成一定好,天空晴朗,为什么远方却是黑的呢?明天又要下雪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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