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以为孝
今天是赶年集的日子，尤其是小进年，二十五就算是逢五十集的最后一个集了。现在有了天天营业的超市，已经不需要赶四集置办年货，但年集在我们这代总还是个情怀念想。
去年的今天我执意带父亲去赶了个柴山集，父亲虽然兴致颇佳，但已经殊为艰难。当时就连呼“上当”，我说，明年我们带个马扎柱个杖或许好一些。父亲未置可否不以为然。以前是要照顾母亲，脱不开身，拖累受罪，我们于心有愧，现在想带他到处走走，他却毫不肯给我们更多一点儿的补偿机会。
前天回家辞灶的时候，和父亲闲谈，又说及邻居贞勋老爷爷上城过冬。这是我们很羡慕的，并以此拿来比方，仍是借用身边事例说服他的意思。
老爷爷年纪与父亲相仿而略大，但比父亲喜闹好动。父亲是顽固地居家守候型，活动范围不外乎房前屋后的小菜园。老爷爷却能经常走街串巷转一圈，时不时为父亲带回一些村子里的新闻。老爷爷子孙多，有些同住村里，有些在城，三九天冷的时候就有城里的孙辈开车拉他上城暖和，一叫就走。去年就到城里躲过了最冷的一段时间，据说今年又去住了半个月，刚回来不久。
我姊们却都不在村子里住，我和弟弟想带父亲上城，费了多少口舌都白搭，现在都已经完全放弃这个念头了。我说，你看人家老爷爷多好，自己享福，孩子们也省心。父亲说，哼，你是不知道哇……我说说你听听——
“你老爷爷这次回来，正赶上变天降温，一下子受不了，感冒了好多天，这才好得差不多了。我说你既然去了，咋不多住几天？你老爷爷说，哎，我这恐怕是去最后一趟了啊！
“我说咋了？你老爷爷光啧么嘴，一言难尽，有苦难言……
“他这个人啊一个毛病，不管谁来叫，叫着就走，也不管前顾后。村里的儿子们也不知会一声，忽然间就不见人了，弄得都有意见。
“这次是一个外甥来叫，又不是去住闺女家，送去小儿家了。儿子在青岛打工，家里只有儿媳妇和孙妮子，白天人家都上班，也顾不上仔细照顾他。
“这次回来，家里的儿子们见他又闹出感冒，又气又恨又疼。背地里跟我说，老头子去年上城就不适应，大便失禁拉下了；今年又拉下两次，根本住不下去。
“你看，现在的老年人呀就要安稳地守在家里。年纪大了，一不要串门走亲戚，二不要赶集上店；更要千万别上城，纯是上当受骗荒唐门。
“老老实实在家里自在自理过日子，适应下来，还有什么受不了的罪？现在年轻的人家都忙，千万不要给小孩添麻烦。人没有受不了的罪，只有享不了的福。是吧……”
呃，话虽这样说，然而让我们何以为孝敬呢？不知道今年还说动说不动出来逛逛呢。
2022-01-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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