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杯酒能够解除亲友之间的恩怨,我情愿仰头一干而尽,消除上辈人甚至上几辈人留下的恩恩怨怨。
中国乡土社会,关系错综复杂,几辈人朝夕相处留下的鸡零狗碎的恩恩怨怨,有的会消失,有的会随着时间的推移,发酵得厉害。
这些缠着恩恩怨怨的人事是我回老家必须面对的。难得碰面,平时也没有什么生活的交集,共同的话题只有年复一年重复的那些陈年旧事。
老家的邻居是太爷爷那辈的分支,他家太爷爷和我家太爷爷是亲兄弟。开枝散叶后每家都有了很多我也搞不清楚的称呼。人一多,江湖的水就深了。只要回老家,这些邻居是避不开的,不但要挨家送礼,还得按辈分讲究礼物的轻重,还得挨家吃饭,还得每饭陪笑脸,听他们说这辈谁和谁,上辈谁谁的恩怨。
堂哥和堂姐,也是我不愿见但又无法回避的人。父亲和伯父亲亲俩兄弟,爷爷奶奶去世得早,兄弟俩相依为命。父亲给别人放牛打长工供伯父念私塾。伯父读了几年书,人很精明。父亲老实巴交。伯父一直欺负父亲,两个堂哥考上了大学,后来当了官,父亲五个子女中只有我一人考上大学。伯父一家很轻看我家,也怕穷家漏户的我们向他们借钱,不但避着我们,还在亲友中造谣伤害父亲。父亲生前,我们亲见他所受的欺辱,很多次我都想跟他们撕破脸皮,但每次都被父亲阻止了。父亲总说:“亲兄弟,不能计较那么多。”
父母伯父伯母都已走了,我很希望上辈人的故事翻篇。但堂哥堂姐依旧每次见面必翻旧账,让我尴尬又愤怒。
因为不想让我的兄弟姐妹再受此牵累,也不想这些恩怨再传到下一辈,我无数次在餐宴上举杯敬堂哥堂姐,希望他们向前看,把过去的事忘掉,重建我们的兄弟姐妹情谊。但每年,情况依旧,今年也如此。
那就算了吧,能做的我做了,该做什么我就去做什么,我们包括我父母他们也没欠他们什么,他们要怎么想,怎么做随他们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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