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舟
一条河在工业博物馆
声光电的装置里
以倒叙的方式在追缅
河是流动的，蜿蜒如童年的飘带
夏天在裸泳，鱼在抢夺水中的蓝
一座运沙的码头在海边诞生
生产力徒步前进，曲折但不折腾
一条河带着村庄连片的轻音乐
一路欢歌。无需截流和净化
水声响处，脚趾间都绕着清流
工业的剑在前世纪铸就，削发如泥
机器的马群在土祠里奔跑，庄园沉默
一群外乡人在城中村寻找生存的间隙
河底淤泥一翻身已认不出自己
命运的重金属在沉积、渗透
在水之上，无数的漂流物在聚集
不明身份的暗流在黑夜中被放行
文明的花瓣，以反论的方式
修改了一条河的呼吸和芬香
听不见哭泣，是因为哭泣被覆盖
看不清树影，是因为树影已经模糊
一条河的蝶变，是因为它被重新命名为
福祉、诞生地，母亲和伴侣
双城美好生活的流布之所
河流也在清洗自己的血液、头颅
还无辜者以清白，给清澈者以通衢
河水荡漾的反光，让一条河的身段
变得魔幻和迷离。负离子们在舞蹈
一条河再次在提醒，请用花团锦簇
持续形容两岸见证过的土地
2023年8月31日星期四
交椅湾传
交椅湾已经形成
大海让出了一个梦
天空挂出三个漂流瓶
形迹无考。泥土之上
剪影出四种庄稼的脊背
一群向大海推进的人
在海边建立了索桥和了望塔
给大海断句，给蓬莱修词
有人站在花海里
和风一起推敲
有人在海潮消退时
和乱章交换角色
交椅湾调整好坐姿
友好地接受了一位诗人的苦吟——
把众鸟的和鸣从胸腔里掏出来
还给迟归的大海
并祈求大海的原谅
2023年7月23日星期日，8月31日改
鸟说
被书写过的鸟，都会重生
在观测镜里空着的都在
在进化史里活着
在标本馆里躺着的
在讲义里变成了人类知识
而一些幸存的鸟，在远方的
植物风景学里，继续鼓动和嘶鸣
现在，在滨海湾，一只鸟
一千只鸟，一万只鸟
在翔集、在嬉戏
它是归来的寓，是失散的声
是组织的言，是排演出的天空的剧
是大地赶不走的浪子
有限停留的鸟群
改变了曾经的航线，稀少，一脸倦容
误入歧途。人类断线风筝在适时地飞
必须重新写好每一只鸟
写出每一只鸟身上驮着的草原
写好每一只鸟嘴里说过的海浪
写出带风的翅膀
写出它羽毛上滑过的流年和慈悲
创意写作者在说
一只鸟接一只鸟写
是的，一只鸟就是一个天国
一只鸟能抵达你未知的深渊
写过的鸟，都会活着
写过鸟的人，如自带琵琶
一身都响着鸟音
2023年8月3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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