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胸苦恶鸟一家五口

再去到湖畔，白胸苦恶鸟的小鸟已出窝，三只小鸟黑乎乎毛茸茸的，十分可爱。它们跟着父母从窝里出来，走过莲叶，游过湖水，藏到芦苇丛里。大约因为小鸟们这时采食量较大，食物供不应求，亲鸟不再轮流照看它们，而是一起出来觅食，只要寻到食物，立即飞奔进芦苇丛，这时，它们会把莲叶上的馒头粒带回去喂给小鸟了。

这对夫妻是会吵架的。雌鸟较为笨拙，外出觅食总要找许久，雄鸟有时就会不耐烦，大声呼叫它回去。雌鸟回去后，就能听到它俩在芦苇丛里一通吵闹。但很快，它们又出来了，继续觅食。也有的时候，雄鸟找到食物，会去递给雌鸟，让雌鸟回去喂食。这时候的它们，看起来就是一对恩爱夫妻。

这对恩爱夫妻也会把宝宝带出来放放风。往往是雄鸟先去探好路，再回去把孩子们带出来。一家五口慢慢游过去，玩耍一会，又游回芦苇丛。

小鸟的胆子特别小，总是紧紧跟着父母。有时候，雄鸟站在芦苇丛边上，一只小鸟就站在它的脚边，雄鸟想带它出来，便往湖中游一小截，再回头等着它。小鸟想了想，还是不愿意出来，自个又缩进芦苇丛中去了。雄鸟无奈，只得也跟着回去。

黄昏，它们一家五口从芦苇丛中出来，游过湖水，走过莲叶，回家去了。

那天，是我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看到它们一家五口整整齐齐。

又一个周末，我再去看它们，湖中只有四只苦恶鸟：孩子们的父亲消失了。有鸟友说，前一天太阳快落的时候，她还看到雌鸟和雄鸟在莲叶上交递食物，第二天她再来，就没有看到雄鸟了。

这时，小鸟们已长大许多，两只略大的能够自己到莲叶上觅食，最小的那只还躲在窝里，偶尔出来一会，还需要雌鸟喂食。对那两只能够独自出行的小鸟，雌鸟也不放心，它跟随在它们身后，找到小虫子立即跑去喂给它们，还用嘴把莲叶上的馒头粒弄碎，方便小鸟进食。之前认为较为笨拙的母鸟，这时看上去非常了不起：毕竟独自喂养三个孩子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而我想不透，不知道小鸟们的父亲去哪里了。有鸟友猜测，或许这就是白胸苦恶鸟的习性，在抚养孩子的事上，雄鸟只参与一段日子，然后就去另组家庭了。可是，想起之前它衔着食物在莲叶上飞奔回家的身影，很难让人接受。

看着雌鸟带着孩子在莲叶上觅食，看着小鸟们无忧无虑的样子，不由得想起萧丽红的小说《千江有水千江月》，书中贞观的大伯消失在太平洋战争中，大妗子为他苦守三十年后，大伯带着新妇回来，大妗子便入庵修行去了。书中说，那个人还活着就是最好的。年少时读到这里总是意难平。此时却不忍去猜想，那只为了养育儿女从清晨忙碌到黄昏的雄鸟是不是遭遇了不测，若是这样，还不如它抛妻弃子，另外有了家庭：与阴阳相隔相比，其它都是小事。

后来没有再去看过白胸苦恶鸟那一家子，但仍然能够听到它们的消息：小鸟们长大了，在莲叶上胡乱奔跑。又有一天，听说它们都离开了，湖面上再也看不到它们的身影。不由得想起，为了带孩子们出去走一走，雄鸟先出去探路，然后再来护送妻儿出行。也许，这次也一样，雄鸟只是外出探路去了，它找到了食物丰盛的另一面湖，便回来带走了它的妻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