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评:人的欲望如果可以不受控制,为了得到酗酒的快感,杀死至亲的人都成为理所当然。在这种伤害中的妻子或孩子怎样才能有活路?作者笔下常见的物品与场景结合恐惧心理渲染出了让人能身临其境的恐怖的氛围。在这样可怕婚姻中的女性与孩子即使能逃脱,破碎的躯体与灵魂也已经不可逆了,只能通过时候慢慢治愈。
书摘:
理智沉睡孕育妖魔。——戈雅
第一部
序曲
[if !supportLists](一) [endif]求职面试
[if !supportLists](二) [endif]玻尔得
“道克,你怎么拉?”
他朝母亲敷衍似的一笑:“你好,妈妈。”
那架滑翔机的一侧机翼已经碎裂了。
“宝贝儿,你愿意让我看看吗?说不定我能帮你做点什么呢!”
丹尼回过身去注视着马路,说:“不,爸爸会修的。”
丹尼正盯着她瞧,也许从她脸上的慌乱表情,正在形成他对这个问题自己的看法。她想,对孩子们来说,大人的动机和行为就像阴影幢幢的黑森林中的怪兽那么庞大和不祥。他们像木偶似被人牵来拉去,简直不知所以然。
“你爸爸……常常做了事,过一阵子,便后悔了。有时候他觉得自己本来不应该这么干的。这种事不经常发生,但也不是没有。”
“爸爸揍乔治·黑特菲尔德啦?就像我用水泼脏了他文稿一样,是吗?”
有时候——
(丹尼的臂上绑着石膏)
——他做了事,过后便懊悔了。
[if !supportLists](三) [endif]瓦特森
“这是一个引火苗。”一朵淡蓝色的火苗咝咝地从一个喷口笔直朝上蹿着,牵引着一股具有毁灭性的力量。杰克以为,关键字眼不是牵引,而是毁灭性的。假如你把手搁在炉子里,只消三秒钟手就会被烤酥。
丹尼把一罐啤酒全泼在稿纸上了。他也许还在看啤酒冒泡呢,看他冒泡,看它冒泡!这句话回荡在他的脑际,就像一架走调的钢琴发出单调病态的和音。他实在怒不可遏了。……由于怒火中烧,他已经记不清斯拜克·琼斯曲子中那个不和谐音了。不知从哪儿传来温迪的声音,在问出什么事了呀。她的声音穿过里面的雾气,听起来含含糊糊。声音在他俩之意回荡着。他一把拎起丹尼,动手打他的屁股。他那几根成人的大手指扣到小男孩前臂的瘦肉里,紧攥成一个拳头。“啪”——骨折的声音,说轻不轻,说响不响。就像一支利箭穿过一片红雾——然而,随着那声音身进来的不是阳光,而是一团团羞愧、悔恨、惊恐、痛苦骚乱的黑云。一断一小根点火棒。刹那间一片死寂,也许这便是将来——他的余生——的开端。
[if !supportLists](四) [endif]幻境
他懂得许多父母的事情。他明白,有好多次父母并不喜欢他太懂事。还有些时候,父母又不相信他真的那么懂事。可是,有朝一日他们又不得不相信。他愿意等待这一天的到来。
妈妈的离婚念头集中在爸爸拗断了他的手臂之时,始萌于爸爸在斯嶷维顿失业之初。那个男学生——乔治·黑特菲尔德——跟爸爸闹翻后在他们的汽车轮胎上戳了几个洞。爸爸的离婚念头要更复杂一些,就像一朵色泽暗淡的紫罗兰,上面布满了一些可怕的黑筋。他似乎认为,他走后他们的日子还会过得更好些。那些事情也不会再伤害别人了。他的爸爸一直在伤害人,其根源极可能就是那种坏嗜好。丹尼几乎老能把那种再现象列举出来:爸爸老想到暗处去看彩电,手里拿着一碗花生米吃着,一边便干坏事,直到他的脑子冷静下来,忘却一切烦恼。
[if !supportLists](五) [endif]电话亭
每当清晨,杰克踉踉跄跄回到他们那个租来的房间时,天已蒙蒙亮了。他发现温迪和孩子都睡在沙发上。丹尼总是睡在里侧,一只小拳头卷曲在温迪的下巴下。他看着他们,一股自厌感从他的喉咙里涌上来,甚至比啤酒、香烟和马提尼酒——奥尔称它们为火星人酒——的味道更强烈。每逢这种时候,他便深思熟虑、神志清楚地想到了枪、绳索或剃刀。
他把丹尼的被子拉上一点盖盖好,然后走到他们的卧室,从柜橱的顶层架子上取出一把点38口径的西班牙骆玛手枪。枪藏在一只鞋盒内。他拿着它在床边坐了将近一个小时,目不转睛地盯着它瞧,被它勾魂摄魄的光泽给迷住了。
[if !supportLists](六) [endif]夜思
后来,那个医生十分严肃地告诉她,她必须用力憋!于是她便照医生的话做了。接着她觉得有一样东西从她的体内被取走了。这个感觉她记得清清楚楚,一辈子都忘不了——一样东西被取走了。
[if !supportLists](七) [endif]另一间卧室里
第二部
停业日
[if !supportLists](八) [endif]好望宾馆在望
温迪看见有瀑布从悬崖间飞溅而下,晌午不久的阳光在瀑布中晶莹璀璨,宛似一条被套在蓝网中的金鱼。这一派壮丽的山脉也挺冷酷无情。温迪觉得这座山是不会饶恕种种罪过的。一丝不快的预感升上她的喉头。再往西就是内华达山脉,唐纳之队曾被大雪困阻,最后不得不用吃人的办法才留下一些幸存者。这山脉是不会饶恕种种罪过的。
[if !supportLists](九) [endif]结账
[if !supportLists](十) [endif]哈勒兰
哈勒兰领他们去参观厨房。这是温迪有生以来看见过的最大的厨房。那儿一尘不染,处处光亮可鉴。这个厨房不仅大,还有点吓人呢。
[if !supportLists](十一) [endif]闪灵
他放开小男孩时,问道:“你的父母不会闪灵,是吗?”
“是的,我想是这样。”
“我曾经像你一样,试探过他们,”哈勒兰说,“你妈妈只有极小的反应。我想,做母亲的都有点儿预感,你知道,这种感觉至少要到他们的孩子长大到足以自理时才消失。你的爸爸……”
[if !supportLists](十二) [endif]巡视
乌尔曼把操纵杆一扳。一时间他们只觉得脚下的地板在颤抖,底下的马达则在受刑般地哀鸣。温迪仿佛看到他们四个人像瓶中的苍蝇被囚在两个楼面之间,待到春天被发现时……一地碎骨头……就像唐纳之队的遭遇一样惨……
这个灭火器比他见过的其他灭火器——比如,托儿所里的那个——要旧一点儿。但它毕竟没什么异常之处。然而,它却使丹尼隐约觉得有些不安。它盘在墙上,衬着淡蓝色的墙纸,活像一条昏睡着的蛇。当他们拐弯,再也见不到它时,丹尼觉得心里轻松多了。
乌尔曼没精打采地碰了一下那只手。他那只桃红色的戒指在门厅灯光的照射下邪恶地眨了眨眼。
[if !supportLists](十三) [endif]门廊
这片草地现在尽管割刈保养得整整齐齐,却已经没有客人来欣赏了。除了他们三个人之外,没人再来看秋叶飘过草地的景象。这使杰克产生了一种奇特的畏缩感,仿佛他的生命力已经缩得只剩下一点火星,而宾馆和这些场地却突然成倍地增长,而且变得十分邪恶,正用一股阴鸷沉闷的力量在逼迫他们。
第三部
黄蜂窝
[if !supportLists](十四) [endif]屋顶上
他觉得自己不知不觉地把手伸进了一个人生的大蜂窝里。就视觉形象来说,它未免令人讨厌。但作为现实生活的一个比喻却很贴切。他在盛夏中把手伸进一些腐烂的挡雨板里。手和整个手臂却被那神圣、正义的烈火炙烤着,于是理智泯灭了,文明行为的概念也废弃了。当你的手被烧得滚烫通红的针尖刺着时,还能指望你的表现像有思想的人一样吗?当棕色的怒云从织物的孔隙中升起(你以为这种织物是那么的无辜),直射向你时,你还指望生活在亲人的爱抚中吗?当你在离地七十英尺的斜屋顶上狂奔乱跑时,你能对自己的行为负责吗?你不知道自己跑向哪儿,不知道慌慌张张、跌跌冲冲的脚步会使自己跨出排雨沟外,从高空摔下去,跌得粉身碎骨。杰克认为这一切你都做不到。当你不知不觉把手伸进黄蜂窝时,你不曾与魔鬼订约,就此放弃文明的自我——那上面缀有爱情、尊重和荣誉的装饰。你确实遇到了这种情况。你被动地默默地终于从一个有思想的人变成了一个神经质的家伙:从一个受过高等教育的男子很快变成了一个啼叫哀号的猿人。
[if !supportLists](十五) [endif]在下面前院里
[if !supportLists](十六) [endif]丹尼
他从事写作的实际行动使她充满了无限希望,不是因为她对这个剧本抱有很大的期待,而是因为她的丈夫似乎正在慢慢地关闭一扇巨大的门。这扇门内全是怪物。他用肩膀顶着这扇门已经也久了。它现在终于快关上了。
打字机键盘的每一下敲击都使这扇门关拢了一点儿。
他透过那只派克斯玻璃碗,看见一只只黄蜂在爬动,多得几乎连蜂窝都看不见了。很难说碗内究竟有多少只蜂。看来至少有五十只,说不定竟有上百只呢。
他的心在胸腔内扑通扑通直跳。他拍了照,放下照相机,等着它们的变化发展。他用手掌擦擦嘴唇。一个念头在他的脑海里翻腾,而且伴着一种近乎迷信的恐惧在回响。
(你发脾气了。你发脾气了。你发脾气了。)
它们又回来了。杰克杀死了黄蜂,可是它们又回来了。
[if !supportLists](十七) [endif]诊所
[if !supportLists](十八) [endif]剪报簿
[if !supportLists](十九) [endif]217号房间外
灭火器就在那儿。瘪塌塌的软管折叠十几圈盘绕着。一个红箱子贴挂在墙上。箱子上面有一个玻璃箱,就像博物馆的展品似的,里面放着一把斧头。那鲜红的底色上印着一行白字:紧急情况下,可砸碎玻璃。丹尼认得“紧急”两个字,因为他最喜欢看的一个电视节目的片名就是这两个字。但另外几个字,他就不确定了。这两个字跟那根瘪塌塌的长软管连在一起,他觉得很不是味儿。“紧急情况”意味着火灾、爆炸、撞车、病危,有时甚至还意味着死亡。他不喜欢那根软管这么无精打采地挂在墙上。所以,他一个人走路时,总是尽可能快地从那些灭火器旁一掠而过。没什么特别的原因。他只觉得走快点比较保险,比较安全罢了。
丹尼盯着地上的软管,不由得想到了黄蜂。
八步以外,软管的喷口躺在地毯上静静地对他闪着光泽,仿佛在说:别但心,我不过是一条软管罢了。即便不是如此,我对你做的也不会经蜜蜂或黄蜂叮一口更糟。除了咬二口……咬一口……咬一口之外,我对像你那样的好孩子还能怎样呢?
丹尼又朝前走了一步,再走一步。他的呼吸在喉管里显得又干又粗。现在恐惧越来越逼近了。他希望那条软管会动起来。最后他终于知道自己会有把握的。他又走了一步。现在,他已经处在袭击范围之内了。可它似乎并不想袭击你!他歇斯底里地自恃。它只不过是一条软管罢了,怎么可能袭击你,咬你呢?
也许软管里充满了黄蜂。
他的体温仿佛一下子降到了零下十度。他几乎愣愣地注视着噼里喷口中央的黑洞口。也许那里面尽是黄蜂、神秘的黄蜂。它们的棕色躯体里胀满了毒液,秋天的毒液,胀得连毒刺上都悬着晶莹透明的液珠。
突然,他意识到自己几乎吓得僵住了。假如他不向前迈步的话,他的两只脚人一直粘在地毯上。他会呆在原地注视着铜喷嘴中央的黑洞,就像一只鸟注视着一条蛇一样。分会呆在原地,直到爸爸来找他,然后又会怎样呢?
丹尼咕哝一声,朝前奔了起来。当他奔到那根软管跟前时,由于光线的光线,那个喷口似乎动了起来,一个劲儿旋转着像要袭击他似的。他高高地跳起来,在他的恐怖心理作用下,他这一跳仿佛快碰到天花板了。他感到自己后脑勺翘起的一綹头发已经擦到了门厅的灰泥天花板,尽管事后他知道这绝不可能。
他跑到软管的另一侧奔了起来。突然,他听见它在身后追他。那个黄铜的蛇头迅速地窜过地毯追他时发出一阵又软又干的嘶嘶声,活像一条响尾蛇蜿蜒滑行过一片干草地似的。它在后面追他。突然,楼梯似乎远离他而去了。他越是朝楼梯奔去,楼梯似乎越是在远远地后退。
爸爸!他想大声叫喊,可是紧绷的喉咙里却发不出一点儿声音。他须依靠自己。他身后的声音却越来越响了,那是蟒蛇迅速窜过地毯上的干绒毛时发出的窸窣声响。此刻,他的脚后跟处可能有条毒蛇竖起身子,透明的毒液几乎从口中滴出。
丹尼冲到楼梯口,不得水拼命伸出又臂平衡一下身子。一时间,他似乎觉得自己就要一个跟斗,头朝下翻到底似的。
他回头瞥了一眼身后。
那条软管没有动,仍静静地躺在地上,只不过从墙上的框架上掉下了一圈软管罢了。它那铜喷口就躺在门厅的地上,喷口正无精打采地背对着他。你瞧你,蠢不蠢啊!他自责道。这一切都是你自己幻想出来的,胆小鬼!一切都出自你自己的想象,胆小鬼,胆小鬼!
他抓住楼梯的扶手,两条腿在无力地簌簌发抖。
(它并没有追你)
他的意识这么告诉他,并拼命抓住这个念头,不断地重复。
(并没有追你,并没有追你,并没有,并没有)
所以根本没有什么好怕的。唉,假如他愿意的话,他完全可以回去,把那条软管放回框架上去。
他可以那么做,但他认为自己不会那么做。因为假如它的确追过他,只不过眼看追不上……他了,这才转身回去呢?
软管就躺在地毯上,似乎在问他:你想不想回来再试一下呢?
丹尼气喘吁吁地奔下了楼梯。
[if !supportLists](二十) [endif]与乌尔曼先生谈话
“找到什么有趣的东西了吗?”
“不太多,”他竭力使自己的声音显得很轻松。她正在试探,就像他们住在斯朵维顿时那时丹尼还是个小婴儿,她一贯喜欢刨根究底打听他的事情。杰克,你到哪儿去啊?你什么时候回来?身上带了多少钱呀?你打算开车吗?奥儿跟你一块儿去吗?你们俩当中会有一个人保持清醒吧?诸如此类。她逼得他只能去温酒——请原谅我这么说。也许那并不是唯一的理由,但老天在上,说真的,必须承认这是许多理由中的一条。没完没了的唠叨,直到你想打她一巴掌,让她闭嘴,别再没完没了地
(什么地方?什么时候?是吗?会吗?)
提问。这会使你
(头疼?还是宿醉未醒的缘故?)
头痛。那个该死的阅读器放大出来的字都变形了。所以,他的头疼得要命。
[if !supportLists](二十一) [endif]夜思
[if !supportLists](二十二) [endif]卡车上
[if !supportLists](二十三) [endif]在游乐场上
[if !supportLists](二十四) [endif]雪
[if !supportLists](二十五) [endif]217号房内
第四部
大雪封山
[if !supportLists](二十六) [endif]梦境
[if !supportLists](二十七) [endif]紧张症患者
[if !supportLists](二十八) [endif]“就是她”
[if !supportLists](二十九) [endif]厨房谈话
[if !supportLists](三十) [endif]重访217房
[if !supportLists](三十一) [endif]定论
[if !supportLists](三十二) [endif]卧室
“他进入了昏迷状态,”杰克说,“也许他看见那个房间里发生的事。一场争论,或是一次自杀,或是激烈的感情冲动。这可不像看一场电影。他处于一种非常易受暗示的状态中。他置身于那该死的事件中。他的潜意识也许把一种象征的事情形象化了……作为一个死而复生的女人、僵尸、未死者、盗尸人,你爱用哪个词儿,就用哪个词儿吧。”
“你说得我浑身都起鸡皮疙瘩了,”她沙哑着嗓子说。
“我自己也有那么点儿。我虽不是精神病医生,但也差不离。那具行走的女尸是死去的情感、死去的生命的一个符号,就是不肯罢休或离开……因为她是一个潜意识人物,她也是他。处于昏迷状态时,清醒的丹尼就隐没不见了。潜意识人物正在作祟。所以丹尼把双手放在自己的脖子上——”
“别说了,”温迪道,“我明白了。我觉得这比一个陌生人在走廊里徘徊更可怕,杰克,你可以逃离一个陌生人,却不能逃离你自己。你说的准是精神分裂吧。”
[if !supportLists](三十三) [endif]雪地车
[if !supportLists](三十四) [endif]树篱
[if !supportLists](三十五) [endif]门厅
[if !supportLists](三十六) [endif]电梯
杰克机械地摇摇脑袋,慢慢走开去了。那个猫眼面具躺在洒满彩色纸屑的走廊地毯上茫然地瞪视着天花板。
[if !supportLists](三十七) [endif]舞厅
他心中忽然升起了一种不平和恼怒的叛逆感。
(别在乎我不应该碰什么,根本不必放在心上。碰我好了,跟我玩好了,行吗?)
行啊。也不必特别小心翼翼地害怕打碎它。)
丹尼忧伤地想道:他就是那把钥匙。托尼曾经警告过他,而他却听凭事态继续发展下去。
(我只有五岁!)
他朝房里那些感觉朦胧的东西叫道。
(我只有五岁,这又有什么关系?)
第五部
生死攸关
[if !supportLists](三十八) [endif]佛罗里达
[if !supportLists](三十九) [endif]在楼梯上舞会
[if !supportLists](四十) [endif]地下屋里
杰克赶紧走远些。父亲从自己白外套的大口袋里掏出一盒火柴,划着火,抛到蜂窝上。一道黄白色的火焰几乎无声地猛蹿了越来。老爸格格狂笑着走开。蜂窝很快就被火吞没了。
“火,”父亲笑嘻嘻地转向杰克说,“火能消灭一切。”
晚饭后,男孩子们在余晖下直到室外,神色肃穆地团团围住那个焦黑的蜂窝。从经滚烫的内部传来黄蜂的躯体像爆米花似的爆裂声。
压力计指针停在220.锅炉内部发出一种低低的铁制品的尖叫声。蒸汽正从上百处裂缝喷出来,看上去就像豪猪身上的一根根刺。
(为能消失一切。)
他从锅炉前走开,气喘吁吁,浑身发抖。他看看自己的双手,发现两只手掌上已经起泡了。他想:让这些水泡见鬼去吧!他前仰后合地大笑了起来。他一只手搭在风门上已经死去了,就像“97老火车失事记”中的工程师凯西。更糟的是,他会毁了好望宾馆。这是最后一次毁灭性失败。作为教师、作家、丈夫和父亲,他都失败了。他甚至当一个醉鬼都失败了。但是从前任何失败,都比不上把这幢大楼送上天去的豪举。这幢楼本来应该由你照看的。这可不是一幢普通的大楼。绝对不是。
天哪,他需要痛饮一番。
[if !supportLists](四十一) [endif]白天
[if !supportLists](四十二) [endif]空中
[if !supportLists](四十三) [endif]免费酒水
[if !supportLists](四十四) [endif]舞会上的谈话
“一个不能控制自己家庭的人,经理不会对他抱有很大兴趣。一个不能驾驭妻儿生活的人也很难驾驭自己的生活,很难独当一面,承担重任。他——”
“我说了,我会对付他的!”杰克实然火冒三丈地叫道。
[if !supportLists](四十五) [endif]丹佛的斯特普尔顿机场
[if !supportLists](四十六) [endif]温迪
他伸出一只手,动作快得惊人。她为了闪到一边去躲避他的抓攫,差点儿跌到门外去。可他还是一把抓住了她的睡袍,“嘶啦”一声撕裂了一个口子。杰克用双手和膝盖帮忙,爬了起来。他的头发垂在眼前,就像一头笨重的野兽,一条大狗……或一只狮子。
[if !supportLists](四十七) [endif]丹尼
[if !supportLists](四十八) [endif]杰克
他开始同情起他的父亲来了。
杰克现在明白了,他从没问过自己这么一个问题:究竟是什么驱使他父亲酗酒的。说真的……当你明白他过去那些学生喜欢声称的所谓事实真相时……问题难道不就在他娶的那个女人身上吗》一个懦弱无能的女人,脸上挂着一副活该受苦的表情,老是默默无闻地在房里转悠。父亲的脚上戴着锁链吗?不没有。她实际上从来没像温迪对付他那样使父亲成为囚犯。他父亲的遭遇一定更像麦克梯格——弗兰克~诺里斯在那本了不起的小说结尾处描写的那位牙医——麦克梯格的命运。他在荒地上与一具死尸铐在一起。当父亲拖着行尸走肉般的她过日子时,他还不想放弃自己的职责。他想把四个孩子都培养成人,明辨是非,遵纪守法,最要紧的还得尊敬自己的父亲。
唉,这些孩子,包括他本人,都是些忘恩负义之辈。现在他得到报应了:他自己的儿子也成了个逆子。不过,还有希望。不管怎样,他总会从这儿出去的,然后他便要狠狠地惩罚他们俩。他会给丹尼树立一个榜样。这样,有朝一日丹尼长大了,会比他老子更清楚应该怎样做更好了。
他还记得星期日吃晚餐时,父亲在桌边棒击母亲的一幕……当时他们几个孩子吓坏了!可现在他明白这么做是多么必要了。他的父亲只是装醉,他的神志清醒得很,一直关注着对他的那些细小不敬之举。
[if !supportLists](四十九) [endif]哈勒兰上山
[if !supportLists](五十) [endif]REDRUM
她把门拉开。
他们居室前的短走廊上空无一人。墙壁上的电烛有规律地一亮一暗,把地毯上蓝底色蜿蜒曲折的拼织图案照得清清楚楚。
(看见了吗?没有怪人。)
(没有,当然没有啰。他们希望你出来,希望你做些婆婆妈妈的傻事。你现在就正在干这样的事。)
她又犹疑了起来。她悲悲切切地不想离开丹尼和这个安全的套房。但与此同时,她又极需要使自己相信杰克仍然……万无一失地被关在那儿。
(他当然被关着。)
(可是那些低语呢)
(根本没有说话声。这只不过是你的想象罢了。那是风呀。)
“这不是风。”
自己的声音吓了她一跳。可声音中那股不容置疑的味儿又使她朝前走了起来。那把刀,她就带在身边。一显一晃的刀光正好反射在丝质的墙纸上。她的拖鞋在地毯的绒毛上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她的神经就像电线在哼唧。
[if !supportLists](五十一) [endif]哈勒兰到了
[if !supportLists](五十二) [endif]温迪和杰克
[if !supportLists](五十三) [endif]哈勒兰倒下了
[if !supportLists](五十四) [endif]托尼
“丹尼,”托尼说,“你母亲将受到重任,说不定还会被杀死。哈勒兰先生也一样。”
“不!”
丹尼忧心忡忡地喊道。他的恐惧似乎被那种梦一般的可怕环境压抑住了。然而,死亡的形象却一再出现在他面前:死青蛙粘在公路上,就像一枚可怕的邮票;父亲的坏表放在被丢弃的废物箱上面。每一块墓碑底下都压着一个死人;电话线杆旁边躺着一只死松鸡;妈妈反剩饭从盘子上刮下来,扔到黑魆魆的垃圾堆里。
可是,他却无法把那些简单的符号与复杂多变,现实中的母亲等同起来。母亲满足了他充满孩子气的对于永恒的理解。当他还不存在时,母亲就活在世上了。当他不复存在时,母亲还将继续留在世上。对于自己死亡的可能性,他能够接受。自从在217号房里撞见鬼后,他就有这样的思想准备了。
但却不是母亲去死。
也不是父亲去死。
绝不是。
[if !supportLists](五十五) [endif]被遗忘的事
丹尼站着没有动。他逃不出好望宾馆的势力范围。他突然充分地、毫无痛苦地认清了这一点。他有生以来第一次有了一种大人的思想与大人的感情——那是他在这个糟糕地方体验生活的结晶——一种悲情的升华:
(父母没法帮助我,我只有孤零零的一个人了。)
[if !supportLists](五十六) [endif]爆炸
[if !supportLists](五十七) [endif]离去
[if !supportLists](五十八) [endif]尾声/夏天
此刻,她正坐在那儿看书。哈勒兰在她脸上看见了几分端庄的美。这种美,从他九个月前第一次见到她的那天起就一直在减退。那时候,她大体上还像个姑娘。可现在,她已经像个妇人了。她像一个被拖着绕到月球黑暗的背面,然后回来,把碎片重新拼凑起来的人。哈勒兰觉得,那些碎片再也不会拼成原样了。在这个世界上绝对不可能。
随后,丹尼用轻得几乎听不见的声音,说:“你是我的朋友吗?”
“只要你愿意,永远是你的朋友。”
男孩紧挨着他。他搂住男孩子。
“丹尼,你听我说。这话我只说一次,以后再也不说了。世上有些事情是不应该对一个六岁小男孩说的。但按道理是这样,实际又是另一回事。丹尼,这是个充满艰难的世界。它铁面无情,既不恨我们,也不爱我们。这个世界上经常发生一些谁也无法解释的伤心事儿。好人往往不得好死,留下那些爱他们的人独自垂泪。有时候使人觉得这个世界似乎只有坏人才能自自在在、飞黄腾达地活下去。这个世界并不爱你,可你妈妈爱你,我也爱你。你是个好孩子。你为爸爸悲伤。当你非得为父亲的遭遇哭一下时,你可以躲进壁橱,或蒙在被窝里痛哭一场和,发泄个够。那是作为一个好儿子应该做的事情。但你必须明白,你还得继续活下去。把你的爱记在心里,不管怎样都顽强地活下去。这是你在这个艰难尘世的职责。振作起来,继续前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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