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这对我们这一辈人来说,有着切肤的体验。孩童的我们“当家”是甭想了,但不能吃白食,从小在父母的严格训导下,便参与到体力劳动中来。
草长莺飞的春天,迎着干燥的春风,扯着薄膜滚轴,帮大人盖地膜,打孔,放种子,浇水,盖土。几天过后,要拿着移苗器进行补种。炎热的夏季,要手持镰刀,一头钻进密不透风的玉米地,砍掉半人高的老草;秋季掰玉米;冬季剥玉米棒子,扒干瘪的棉花桃子。农家人一年四季都不歇息,孩子们当然一有时间也会帮上一帮。
个把月的暑假,对段家村的孩子来说,最重要的工作就是——放牛!是的,放牛。这要归功于段家村那得天独厚的地理条件。黄河大堤两道坡,南坡朝阳,野草丰茂;北坡背阴,野草也丰茂,只是长得没有南坡那么厚实。
孩子们一放假,大人便将牛交给孩子。这样做的好处实在太多。例如,给孩子找点活干,省的跑出去瞎玩,容易出危险;再者,给家里剩下了一部分草料;牛趁着这段时间长点膘,好等到秋收时出把好力气。好处这么多,孩子们当然义不容辞了。
孩子有孩子的想法。
早上吃罢早饭,等到9点多,小伙伴们便一人牵着一头牛,前前后后地到大堤上集合了。这集合的时间也有学问,不能太早,也不能太晚。太早,草叶上有露珠,牛吃了容易涨肚拉稀;太晚的话,到中午牛可能吃不饱,会被大人批。
等人集合的差不多了,“小头目”便开始策划今天的项目了。
偷西瓜
小时候,家家都有种瓜的习惯。主要是为了自家吃着方便,不用花钱买。当然,吃不了的,免不了走街串巷、上市赶集地吆喝几声。甜瓜下得早,大约在五一节前后就开始熟了,等到暑假早就没了。西瓜熟的晚,暑假前也基本上收了。农家人留一部分瓜秧,等着结二蔓子瓜,虽然味道不及头蔓子瓜好,但毕竟是西瓜,也能解馋。最重要的是在农田里干活累了,摘下一个,凉爽可口,最能解渴。
我们这帮放牛郎,首先盯住的便是藏身于玉米地、棉花地里的西瓜了。
在行动之前,当然要策划一番,几个放牛郎围拢在一起,开始出谋划策。胆小的负责看牛,胆大的一部分负责侦查警戒,一部分进地摸瓜。看牛的活基本上都由我负责,天亮、光峰子、新君他们负责警戒;宏图、小强子、先锋他们负责去摸瓜。
暗号也很重要。若是突然之间发出“牛跑了”的呼喊声,那便是紧急撤退的信号了。除此之外,便无其他了。
若一切进展顺利,不用多时,便能看见宏图他们一人抱着一个大西瓜,满脸欣喜地从高高的庄稼地里猫着腰窜出来。接下来便是一圈人狼吞虎咽了。
烧地瓜
若说偷西瓜够刺激的话,烧地瓜那才叫一个享受。
秋假,正是地瓜成熟的季节。我们这帮“害人精”也绝对饶不了那肥嘟嘟的胖地瓜了。
出谋划策,分工合作,不多时,地瓜就到手了。
先要在地上挖一个坑,两三个地瓜那么大。捡来足够的细枝条,再找点干透了的杨树叶,就要准备点火了。
拿出事先准备好的火柴,抽出一根,“哧”的一声,黄色的火苗迸发了出来,赶紧拿过干透的杨树叶,慢慢的引燃,再放点干叶子、细枝条,或就算点燃了。等到火势够大,下方有几厘米的木炭后,要将地瓜放进去,再加上树枝继续烧。一人侍弄火,其他人负责捡柴火。等烧个差不多的时候,便将挖出的土一股脑的埋在地瓜上。剩下的就是静等了。
刚开始,从土堆的缝隙里还冒出一丝丝的烟,再后来,便是热气了。等到热气散尽,拿手试试土堆,不烫手的时候,便可以扒开土堆,取出地瓜,开始大快朵颐了。
漆黑的表皮,卖相并不好。剥开后,便露出了金黄的瓜瓤,冒着热气,小咬一口,仍被烫的直吐舌头。吞咽下口,等不及便又是一口。一个地瓜就这样三下五除二的给消灭掉了。若不过瘾,还可以烧第二回。
最后的工作是毁灭证据了,将地瓜皮统统拾到挖出的坑里,埋结实,撒上一点干土,就算完事了。
偷西瓜,烧地瓜,这都不算什么。我们曾烧过麦子,烤过玉米,烧过蚂蚱,烤过家巧,就地取材,能吃的,基本上吃了一个遍。
现在再去回想,倒真应该向被祸害的那些乡亲们说声“对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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