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次看《木心文学回忆录》,都想,这样一个人,他可曾爱过谁?一定是爱过的,他所爱的人必定非同凡响。然而他从未透露,或者他很早就悟透了。他引用福楼拜的话:艺术广大之极,足以占有一个人。他终身未娶,也不曾听闻他有何感情纠葛,这样真好。一个有足够的资本去谈爱情的人,竟然远离爱情,这真是一种明智。
然而还是有人评判他。评判他人的人太多了,多到让你厌倦。碎片化的网络世界,给了更多人评判他人的资本和底气。可是对于木心这类人,这都是笑话吧。很理解,某些聊天的场合只想闭嘴,并且在心里暗暗惊叹,怎么可以,怎么可以。又隐约感到悲哀,居然是这样了,居然是这样了。而我们,还是不得不坐在那里,从头到尾,表现出一副认真倾听的模样。此刻自己的存在真是令人绝望。
加缪在《贾米拉的风》中说:“要拥有自己的想法,得有十年时间,那才是可供一谈的想法。”这是个令人泄气的说法。对此不抱任何乐观的想法,天知道那有多难。要是时不时地对世界感到绝望,那种滋味并不好过。
卢梭说:“人生而自由,却无往不在枷锁之中。”不然呢,自由是一张纸赋予你的,而枷锁却是实实在在渗透到生活的所有角落。诚实的生活已经成为被他人诟病的方式,曾经平常的品质已经被高高悬挂到触碰不到的高度。
有时候别人说:你太敏感了。这真让人火冒三丈。但是这些人偏偏是你比较亲近的人,因为只有他们才能感受到你的敏感。不相干的人谁给他感受这种敏感的必要和机会呢?
渴望真实,比以往任何一个时候都渴望。但是也害怕裸露真实,这往往意味着伤害。人是残忍的,有些时候是一种无意识的残忍。人对真实有一种嗜血的天性,因为真实同时是柔弱,是不设防,是无辜,是意味着一种可以直击要害的掌控。
骆宾基这样写过萧红:“她是一种很强大的真实,她裸露的不是身体,而是灵魂。她用她的全力去爱。她的爱,让爱她的男人变得强大起来,骄傲起来,随心所欲起来,然后她被第一个伤害。她的强大让男人下手很重。其实,她是很疼的。”
但是一部分人,降生到世间,无论怎样,都学不会伪装。
真实而善良,是至宝。
在我们观察树木的时候,会发现,年轻树干的线条通常都是坚硬有棱角的,就是一株再光滑的树干,也遮不住蓬勃的线条。而一株老树,比如门口那棵大槐树,你看不见它的线条,它消失了。它消失在曲曲折折的筋脉中,掩映在繁茂的枝条中。
人的某些东西也会这样,在某一个阶段就消失了。但并不是真的消失,它一定会在某个地方,只有同样真实的人才能看见。只有真正爱一个人的时候,才会看到这个人的价值。
所以,爱,正确的爱,是一个很难很难的课题。纪伯伦《先知》中写道关于孩子:“你们的孩子,都不是你们的孩子;你们可以给他们爱,却不可以给他们思想;你们可以荫庇他们的身体,却不能荫庇他们的灵魂。”
有时候,我们自以为的爱,只是感动了自己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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