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纹

作者: 桥南街7号 | 来源:发表于2023-08-04 11:21 被阅读0次

    ——一杯酒,一个故事,说酒讲故事。

    四、马列下的二锅头

    大马路上,车水马龙,沿街的各种小炒与面馆人来人往,生意如常的红火。一家小餐馆在门口支着两张桌子,老板上了菜,偶尔上前闲扯两句。这间不起眼的食店,我时常独自来用餐。

    多年前还是在校一名大学生的我,出于对集体生活的焦虑和不适应,在校外的棚户区租了间破房子,除了上课,一个人安排着自己的生活。

    “我说大学生,你又没有课?”老板熏着烟,露出一口老烟民糟朽的牙槽,看食客谁都是熟人。

    我小呷了一口二锅头,轻笑没有回应。冰与火的液体在喉头上变幻,丝毫掩饰不住它纯粹的力道。我把大半瓶小酒揣进旧军大衣的口袋,起身付了账,乘着爽朗的酒力快步走过冬日烟气弥漫的铺面棚子,从侧门拐进了学校。

    公共教室里少有的满座,老师在讲堂上自顾翻着书,看来已经迟到。我恰着时机,在门外寻到一把木椅弓着腰快步走入。

    “我说保安,你跑进来干啥子,回你的门房去,”老师察觉到斥问。

    我正端着椅子已走到过道中间,只好直起背如实回答,“老师,我是学生,眼力不好,前面又没有位置,只好……”。周围一阵窃笑。

    老师瞧着这个裹着立领旧军大衣一脸认真的年青人,想必没再有怀疑的理由。

    我找了个靠前的地方安顿下来,抬头看去,黑板上落着大大的标题:“第二章:马克思主义基本概论”。我掏出书本,头上层层迷雾。

    在不多的几次上课经验中,我已领教过这位老师的风格。他不是本院的,大概是从某个党校请来兼课的。通常一个中年教师的形象他都具备,戴着宽边眼境,头发稀松,气质从容随和。唯一不足之处是用一口地道的川普有板有眼的讲解着难懂的辨证与逻辑。

    很显然,他面对堂下的是一群学习绘画艺术的年轻学生,那些绕来绕去冗长的思想,那些探求世界的意识与路径,犹如清规戒律,实难让大家倾力相听。如果不是出于对年终学分的压力,想必大多数同学和我一样会充耳不闻。

    此时此刻,我孤身一人坐在前排的过道上,顶着一件军大衣背靠着众人实属有些难为情。不过美院素来不缺乏在行为与装扮上出格的人。反倒是眼前密布黑板的粉笔字,加上讲台上按部就班的晦涩语调,不断在感观上考验着我的视听,最终使自己陷入面目的模糊。

    ——我坐在黑糊糊的桌旁,饭馆老板一本正经的对我念叨:“思维和存在或物质与意识有无同一性,即人们的思维——”。他张着一口朽坏的牙床神情入醉的看着我,而后举起酒杯凑近——。蓦的我从椅背上觉醒过来,书本摊在腿上,酒瓶不知何时被我拎在手里。只见老师背着身,簌簌的粉笔灰从身后四处落下。

    我调整好身体,长长吁一口气,发觉口中泛着还没完全散发的爽冽的味道,那是二锅头特有的口感,难道懵懂间又酒已下喉?

    我赶紧收好酒瓶,借着机会把椅子往后挪了一二米,避开强烈的灯光打在头顶引起的不适。结果在光线折射的背后,黑板上的字体像是夜幕下的身影左右摇晃。我仿佛被引到一处窗口,里面安放着一张小床,上面放着平日自己用衣服垫起权当的枕头——“事物的必然性和偶然性,可能性与现实性——”,浓重的川普从窗口飘进来。我在动弹中再次醒来,耳根烧得发烫。

    我趁机转头察看,同学有没有注意到自己的窘态。显然,谁也没在意前面这个家伙在干什么。诺大的教室里,同样有一种消磨的情绪在蔓延。除了几个强忍着惺松故作张望的人,大部分同学都被睡意笼罩。不是假装立着书遮挡垂下的眼皮,就是索性的趴在课桌上打起盹来。

    再瞧讲堂上的那位老师,显然没被眼前的光景所影响,他慢条斯理,一如继往的操持着他特有的普通话,不时的转身誊写重点的章句,单调重复的声响在呆板的天花板上一直嗡鸣,熬人得很。

    我找了个老师转背的间隙,装着上洗手间溜出了教室外。阴冷的天气让身体为之一振,倦意立马消散一空。我想起寝室还有一幅没完成的素描,于是决定回去喝掉余下的二锅头暖手继续画画,然后晚上好好睡上一觉。

    相关文章

      网友评论

          本文标题:掌纹

          本文链接:https://www.haomeiwen.com/subject/iwpvpdtx.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