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能陪我吗？

01
小宝睁开眼睛，把脚蹬在我肚子上，横着划进怀里，闭上眼睛，仿佛又睡着了。
我问：小宝贝，你睡醒了吗？
小宝的睫毛蝉翼般微微一动，轻声说：我还没睡醒呢，再睡一会儿。
不久大宝也醒了，他从自己的被窝骨碌进我们被窝。我仰面朝天，两只胳膊伸开，一边拦一个孩子。今天大宝想听《诗经》，光嘟嘟跑到书架上拿我的书，读完书又赤条条跑来跑去。
我说：快穿上衣服，不然要感冒。
大宝：妈妈，你给我穿。
我笑问：你几岁了？自己的事情自己做哦。
大宝完全明白这个道理，开始玩假装游戏：我才三岁，你给我穿一半，我自己穿一半？
我也假装是真的：哇，小宝宝，让妈妈给你穿吧！
大宝行动起来，像吃了糖果一样。把衣服穿好后，在我耳朵边提要求：妈妈，如果我生病了，你能不能把被子铺得靠里面一点，把小桌子放在床上，把饭端到屋里，喂我吃？
我：想让我喂你吃饭吧？不生病我也可以喂一次。但是在卧室里吃饭容易撒在床上，得到客厅去。
大宝：那在客厅里吃饭，你喂我几口，然后我自己吃？
听到我说好，大宝跑着出去了。小宝还光光在被窝里，她自主性强，不到两岁就学会了自己脱自己穿，只需简单帮助。我在家的这些天她也有了新的要求：妈妈，你给我穿衣服。
我：让爸爸穿吧？我得去做饭啦。
小宝带着哭腔：不行，妈妈穿， 妈妈给我穿——
穿好衣服，小宝继续提要求：妈妈，今天你喂我吃饭！
我：你会自己吃，不需要我喂了。
小宝立刻又眼泪汪汪：不行，不行，妈妈喂我吃饭——
我：那好，咱们要快点吃了，妈妈还要送哥哥上学去，不能让哥哥迟到了！
我转向大宝：要不，今天让爸爸送你上学校，我陪一会儿妹妹？
大宝叫起来：不行，妈妈送我！
小宝也不同意：妈妈，我也要去，我和你一起送哥哥去上学。
......
中午小宝要休息：妈妈，我瞌睡了，你能陪我睡吗？
下午接大宝回来：妈妈，你能陪我玩一会儿再回家吗？
晚饭后大宝写做作业：妈妈，做题是我的最爱，你能陪我吗？
小宝在旁边画鱼：妈妈，你看我在画鱼，你能帮我加上眼睛吗？

02

两周之前，将近一年的时间里。
我起床时，天还是黑的，孩子们都没有睡醒。用手机灯穿好衣服，蹑手蹑脚走出房间，轻轻洗涮再出门。
晚上回来，走到楼下我习惯性抬头看灯，卧室没亮，客厅没亮，应该是睡着了。像小偷一样开门锁，像猫咪一样踩着碎步，唯恐吵醒了谁。一不留神弄出了点声音，黑漆漆的房间里传出兴奋的叫声。
大宝：妈妈！
小宝：妈妈，妈妈，妈妈回来啦！
我：你们怎么还没有睡着？
大宝快哭了：我想你了。你能不能明天早点回来？六点下班，七点回来，八点到家？
孩子爸爸：唉！前功尽弃.......
我赶紧躺进被窝里，唱歌，讲故事，小宝在哈欠连声中睡着了。把她盖好，我转身搂住大宝。
大宝：妈妈，你明天上班的时候，能不能把我叫醒，我想看到你。
我应了，他很快也睡着了。
第二天我没有叫醒大宝，晚上他说：妈妈，你今天忘了叫醒我，明天千万别忘了。
第三天开始，我六点钟叫醒大宝，跟他说几句话后道别，他说：妈妈，你去上班吧，晚上早点回来。
小宝也会在我出门前睡醒，无论她正在干什么，只要我说“妈妈要上班了”，她都马上说：妈妈，再见！下班早点哟。
那时她还不能完整表达“下班早点回来哟”这句话。
......
大宝想要我陪他：妈妈，你什么时候休息，带我去玩吧？
大宝想要我接送：妈妈，等你休息了，送我上学，接我回来，好不好？
小宝一点也不黏我，总会说：妈妈再见，早点。

03

前段时间，孩子们很乖很懂事。现在，孩子们有点过度依赖，天天需要陪着。我知道，这些状况不会长期持续。他们只是通过自己的方式，索要之前欠缺的陪伴。
我和大宝的园长妈妈聊起了这些。她说：你应该高兴，孩子的感觉复活了。
是啊。这段时间里，孩子们的情绪更丰富了，无论是哭闹还是开心大笑，愿意并且有机会表达，我也有时间倾听和安抚。总之，孩子们更像孩子了，而不是那么“听话”，那么“懂事”。
在我看来，一个成年人最可贵的能力是独立思考和判断的能力，而这需要幼年时的良好环境和训练。一个懂事的孩子，往往早熟，天性中失去的东西，将来可能会以更具摧毁性的方式体现出来。
幼儿园开家长会，园长妈妈恰好也提到了这个话题。她说，过于听话的孩子，创造力和自信心都会受挫。过于听话的孩子，也很难超越父母的能力边界。
我发自内心地希望，我的孩子们，不要成为很听话、很懂事的孩子。
当孩子提出“你能陪我吗”这个问题的时候，我很欣慰，他们能够表达出陪伴的需求。哪怕有时候，不应也不能越俎代派，我仍然希望自己能够陪伴。

04

所有人，无论孩子还是大人，都需要陪伴。
先生曾说：你所有关注点都在孩子身上，根本不在意我。
我矢口否认：没有啊，我很爱你好不好！
先生无动于衷：你都没有时间陪我。
我哑口无言。是啊，我们很少单独聊天，单独吃饭，更别说什么逛街看电影，踏青旅游了。我们是“懂事”的成年人，不会像孩子那样说：亲爱的，你能陪我吗？
但是，没有陪伴的日子，生活的摩擦日益增加，彼此的感情只能是消耗。
爱能够滋养人，陪伴是最好的爱。
陪着，是我在你身旁，看你参与；陪伴，是我们一起，共同参与。
多年前，我常常会加班到深夜，有时候过了凌晨，他困得睁不开眼，也还在玩着电脑硬撑。我问他问什么不睡觉，他说要陪着我。那时，房间里很安静，只有键盘声落，像滴滴答答的时钟转过。
现在为人父母，陪着孩子的时候，他们会提出各种各样的要求，于是不得不放下手中的事情，学会平心静气陪伴，认认真真陪伴。
陪伴孩子，陪伴先生，陪伴父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