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凌晨,我胃病犯了。
老毛病,本以为忍两下就能过去,可没过几分钟,胃里竟然开始翻江倒海般绞痛起来。我用手使劲捂住胃部,侧着身子蜷了起来。
室友的手机屏幕还亮着,我很想开口让她帮我取下胃药,但话在嘴边转了好几圈,一想到要麻烦对方,还是算了。我硬撑着坐起来,扶墙去接水吃药。
躺回床上,盯着天花板,我突然想起以前自己可不是这样的。
01
高中晚自习。作为资深伪学霸,重感冒的我鼻子堵俩卫生纸团,坐在座位上岿然不动地分析着斜面滑块长木板,那阵仗班主任看了都要老泪纵横。
然而,做着做着,我突然觉得一阵天旋地转,脑袋咚地一下撞在了桌子上。班主任走过来问我没事吧,当时我就想装逼地来一句,扶我起来我还能学,结果刚站起来,就晕了过去。
等我醒来,我已经躺在了寝室被窝里。
室友见我醒了,说赶紧把药吃了。我问她哪来的药,她说校医院买的。我开玩笑说你他妈别是想害我吧,校医院那兽医开的药你也敢让我吃。她一边骂我爱吃不吃不吃拉倒,一边给我兑水试水温。
吃完药,我撒娇说自己好难受,让她给我唱《两只老虎》。她坐到我床边佯装要揍我,手掌刚落到我身上,就唱了起来。
不知道那时候是不是被烧到了脑子,看到五音不全的她红着脸给我唱歌的模样,我就没出息地哭了。
她连忙问我怎么了,我说你他妈也唱得太难听了吧。
那时候,我们似乎从不觉得麻烦别人是件羞于启齿的事。
你帮我带份饭,我帮你送把伞。追妹子钓凯子,鉴渣男防小三,只要你敢麻烦,老子就奉陪到底。
现在长大了,麻烦的事越来越多,能麻烦的人却越来越少。
02
前段时间,我又重温了一遍《请回答1988》。
时至今日,这部剧仍然能让我感到一种真实的温暖。
阿泽爸病倒了,几家人轮流去医院照顾,陪他说话聊天;德善家周转不开,狗焕妈就把钱塞到德善妈口袋,说有钱再还;
善宇妈晚上去澡堂打工,阿泽爸就帮她带小女儿;每家做了菜都会给其他家送,阿泽家本来桌子上没菜的,结果送来送去之后,桌子上都满了,可以直接吃饭了……
每次看到这样的场景,弹幕里就会有人说,“好像小时候啊”,“想起隔壁给我家送饭的阿姨了”,“好羡慕有这样的邻居啊”……
无一例外,这种互相麻烦的经历,都成了过去时。现在,我们住在独立公寓,朝五晚九,周末死宅,可能临近搬走都没和邻居讲过一句话。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所有人都被教导要和别人保持距离,不要给别人添麻烦。哪怕是自杀,一旦给别人添了麻烦,死后都要被人数落。
成年人之间的友谊只允许是锦上添花,一旦要麻烦我,不好意思我先走了。至于双门洞里那种一人生病邻居轮流照看的状态,你想都不要想。
03
这种克制而疏离的状态,总让我想起日本。
在日本,人与人之间有极大的分寸感,生怕给别人添麻烦。
担心自己的包会把桌子弄脏,把名牌包包放在地上;担心自己是不是有口气会让他人感到不适,总是戴口罩;担心自己辜负别人的好意,即使再着急,也会在临走之前把仍然烫手的茶坚持喝下去……
这听起来很夸张对不对,但更夸张的是,怕给别人添麻烦,他们连自杀的方式和时机都要再三选择。
比如,比起跳河自焚,他们更愿意选择卧轨,方便被警察马上发现,尽快收尸;卧轨也要挑时间,最好是等到末班车,以免耽误白天上班族上班签到。
我知道也许有人会觉得这样也挺好,但在日本,这种不给人添麻烦的态度深入骨髓,每个人都忙着各扫门前雪,人与人之间处于一种微妙的绝缘状态。
哪怕自己有再大的压力,也不能麻烦朋友,只能一个人在酒吧大醉。
他们从不麻烦别人,也从来孤独一人。
04
说实话,我也想守住人际交往的边界。不麻烦别人,不被别人麻烦。
但不越界也表示你无法遇见另一个世界,你们的关系也只能到此为止了。
就像阿泽爸对阿泽说的那样——
图/《请回答1988》所以,如果下次再犯胃病,我希望自己能够麻烦一下室友。
人间艰难,不如我们互相麻烦吧。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