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该是一个怎样的人?我是谁?谁是我?
总会有某一个时刻,像着了魔,非要问个清楚明白:我是谁,我从哪里来,我将要到哪里去?
对每一个人来说,那个时刻来得时间不同。有人早早开始发问,找到了自我的价值,勇敢无畏地前行;有人,到了一把年纪,才想起来这个问题。活了半辈子,稀里糊涂,懵懵懂懂,像个孩子一样。他不会那么轻易找到自我。既然之前没有那个先见之明,随着年长,智慧却未必增加。人类寻找自我仿佛像一个魔咒,能打破这咒语的,只有自身罢了。
你说,你很羡慕我内心纯净无杂质,那是因为我被保护的很好。
我记得,小时候,常常走着走着,便停了下来,俯身去摘一朵小花,拼了命使了劲儿地闻着,似乎要把这香气变成内心的永恒。
你看着我,开始发笑,你说,我已经失去你那样的天真,花对我来说,从来都是可有可无。可是我却觉得,作为一个人,连去闻一朵花香的心情都没有,他的心该是多么干涩。
人对于花的依恋,应该始于人对自然的热爱。如果你不爱花,不爱草,也不爱树木,我觉得很有可能你已经变成了一个真正意义的上的人了,不掺杂一点动物的野性了。动物,是依恋自然的,不仅依恋,还要依存。大树,是他的庇护,大地是他的床,小草是他的褥,露珠是他的水,果子是他的粮。
你说,我受到了各种保护。有了保护,才不会有恐惧,内心才会纯净,眼神才会清亮。可是,我却总在回忆曾经的受伤。生活的种种不如意,父母的冷眼相待,朋友的纷纷远去,工作的不如人意,老板的麻木不仁。我总在想,你所谓的保护源于何方。谁在保护我?是谁?
我是个爱哭的人。常常独自一人流下泪来。没有什么特别的原因,也或许心烦意乱。
我没有你说的那么纯净,因为我毕竟是个社会中人。人长大了,不能再像个孩子一样。孩子的纯真别人可以原谅,到了这般年纪,再假装清纯,便是不该了。
我试着用心理学的眼光去看待我之于你,以及你之于我。我不是心理学家,肤浅得很。于是又开始焦急,焦急自己无法理出个头绪,将我们说清楚。焦急又有什么用处?我们是两个不同的人,生活在不同精神世界里的人。心理学恐怕也无能为力吧?但是总会有个原因来解释我的所作所为,你的冷漠无情,我的泪水与心伤。
你,绝不能仅仅定义为我的亲人。“亲人”这个词,太普通,太苍白,也很无力。你是我的亲人,可在某种程度上你又绝非亲人那么简单。我曾经在最难熬的日子里,坐在石阶上,孤单地苦思冥想着,手里拿着吃食,眼睛四处观望。我知道,也仿佛不确定,你会经过这里,会看到我。我想象着,你会轻轻走过来,将我扶起。然后呢?然后会怎样?没有然后,因为你从来没有经过。我在等待你吗?我还是在等待什么?
你没有来,我并不气馁,只是伤心。我知道,你不会那么凑巧就会看到我,即使你会经过,或许我已离开。
那么,你不是亲人,你是什么?
你是我的精神支柱?可是,你有你的生活,你有一帮人要依靠你,我,又实在算不上数。那你究竟是什么呢?
奥…你是我的母亲…
我打你,我凶你,你从不还手,也不还口。我们年岁相近,你的智慧却是我望尘莫及的。究竟是怎么样的生活锻造了你的智慧,以及我的蒙昧?你的无与伦比的智慧让我敬仰,让我自动缩小变成了一个孩子,一个小女孩儿。明明知道自己不再是年幼的孩童,可还是自动地将自己缩小,变成与你的女儿一样大的女儿。
你是我的母亲,精神之母。我却不是你的女儿。
我依赖着你,我也折磨着你。我从未想过,你是否幸福,你是否有过心痛。生活的车轮滚滚向前,将你我的过往淹没。我留在了回忆里,你却远远地向前奔走。我总是责怪你,不等等我,不等等我,一味地赶路。可终究,你不会为我停留。
你是我的母亲,我却不是你的女儿。
现实的生活给了我太多疼痛,我是否就如你所说为了逃避痛苦,活在了虚幻里?我拒绝承认。
每一个女孩儿,出生之后,第一个最亲密的人应该是母亲。她用甜甜的乳汁将我们浇灌,我们得以生长。可是你却忘了,母亲与女儿在某种程度上是敌对的两个人。两个女人,虽然是一大一小,但是女性之间的战争却是不论年龄不论尊卑长幼。你们开战了,唇枪舌战,冷战连连。大家怒目相对,生活不得安生。于是你开始倾向父亲。毕竟女儿是父亲上辈子的情人。或许可以从他的爱里寻找些慰藉。可是父亲,是暴虐的,甚至是残忍的。他不懂,原来乖乖的女儿怎么仿佛一夜之间就变成了一头小小的野兽,不能驯化,便拿起皮鞭,一鞭一鞭打在身上,你出了奇地并不感到疼痛,仿佛还感到一丝释然。你打了我,我从此便不再认你。你不是我的母亲,你也不再是我的父亲。这黑暗的夜,也好似没了尽头。
他们不是我的父亲,不是我的母亲。那么,我到底缘何而来,又要到哪里去?
我找到了你,于是你便是我的母亲。可你又不是我的母亲,你是别人的母亲。我甚至开始嫉妒那小小的人儿,恨不能我也变成小小的人。可是我不能。
我不能,却不愿接受我不能的事实。于是,我活在了痛苦的深渊里,无法自拔。
你不会将我解救,因为你认为,我的痛苦是自己的选择,我要张开自己的双翅勇敢地拔地而起,越上蓝天。可是我不能。
我失去了你,我终于失去了我所有的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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