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中新学期开始,第一个月是军训,大家统一穿着迷彩服。一伊有脸盲症,觉得每个人都长得一样,压根就记不住谁是谁。一伊是凭衣服去记一个人的。
本就不起眼的她扎在穿一样衣服的人堆里就更不显眼了。
好不容易熬到军训结束,一伊黑了一圈儿。
班级按照成绩分了六个学习小组,一伊在第一组。学习小组的桌子是相对着拼接的,同学都是面对面坐着的。一伊对面是一个男生,一伊抬头就能看到他。和不认识的人相对而视,除了尴尬还是尴尬。一伊就看自己的书包,看自己的手指甲,看自己的鞋,反正坚决不看他。
不知道从哪个地方打开了话匣子,一伊和对面那个男生聊了起来,发现两个人竟然难得的投缘。考了一样的中考分数,英语考了一样的分数,加了扣扣,发现两个人的网名都带有一个海字,只不过一个人的是英语,一个人的是中文。
两个人就这样成为了朋友。一伊叫他南瓜。
南瓜长得黑,比一伊军训晒黑过后还黑。一伊经常开玩笑说,南瓜用自己的头像做屏保都要黑屏。虽然南瓜长得黑,但是笑起来眼睛弯弯,牙齿又白,让人忍不住想亲近。
南瓜是个学霸,学习很好。很多女生都找他讲题,因为他很耐心,不会像其他学习好的人要打击人。
南瓜会在上自习的时候教一伊下象棋,可是一伊好像就缺了下象棋的天分。南瓜气得很,说,你是猪吗,怎么教都教不会。一伊也是有本事,能把耐心的南瓜气到骂人,没有一点道行是不行的。
一伊有次身体不舒服,在上自习的时候睡觉。南瓜看了看她,用笔戳她。一伊说,不要烦我,我要睡觉。南瓜看了看她,继续做自己的题。南瓜瞄到教室后面有个模糊的身影,是班主任没错了。南瓜用力地踹了一伊一脚,一伊站起来骂南瓜,都跟你说了不要不要烦我,听不懂人话么?
班主任把一伊叫到办公室训话。一伊灰溜溜地回来,南瓜也没介意她骂他,说,都提醒你了还不知好歹。一伊说,是是是你是大哥,那大哥这检讨你帮我写呗。南瓜才没有帮她写检讨,只不过还在网上给她搜集了很多素材。
有一个晚上一伊失眠,看到南瓜的头像亮着,给他发消息,你给我讲个笑话吧,我睡不着。南瓜说,我不会讲笑话,但是你等我一会儿啊,我去找找看。五分钟后,南瓜发来消息,复制粘贴了一个笑话:从前有一个抢劫犯去绑架一只猪,抢劫犯拿刀抵着猪的脖子,恶狠狠地问道,1+ 1等于几?猪哆哆嗦嗦地说,等……等于……等于2吧……抢劫犯就把猪给杀了,说,你知道得太多了。一伊笑得在床上滚来滚去,眼泪都要笑出来了。我在他心里肯定是特别的,不然他不会在深夜还陪着失眠的我。一伊这样想。于我,他是特别的人。
从此,一伊就开始格外地注意他。他很嗜睡,早上做早操一定是软绵绵没有精神的,回到教室后要在桌子上趴一会儿才能进入学习状态。他喜欢犬夜叉,在讲到犬夜叉时他的眼睛会发光。他喜欢打游戏,放假一定是先打游戏再回家。
一伊又暗自神伤,她听到女生们八卦谈到他,都说他人好。她才知道,原来他对每个人都很好。那个时候一伊还不是知道这就是传说中的中央空调。
班主任觉得学习小组的设置对于提高学习成绩的成效来说太低了,反而让很多学生热衷于聊天。于是把桌子还原成传统桌子的摆放,南瓜坐在一伊的旁边,中间隔了一个过道。
一伊知道南瓜的女朋友就是他现在的同桌。她晚上睡不着也不会缠着南瓜给他讲笑话了,只会在深夜翻阅他的留言板和他的女朋友的留言板,看他们的甜蜜互动,锥心刺骨还是在看,再默默删除自己的来访记录。一伊还知道他甚至去给她买卫生巾,这种男生在女生的八卦里让人很艳羡。
有一次她说要给他讲笑话,把表白藏在玩笑里。南瓜说他听不懂。怎么会听不懂呢,只是他不想懂,一伊都明白的。
喜欢一个人眼神是藏不住的。如果他装作不知道,一定是因为他不喜欢你。
一伊后悔在玩笑中透露了自己的心思,觉得两个人之间变得很尴尬。一伊一心学习,用学习忘掉这些不该有情愫。
后来一伊想,千万不要把朋友变成恋人,恋人没有做成,反到失去了这个朋友。可惜的是用朋友的身份待在你身边都变成了奢侈。
我们就这样成为了陌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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