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雨淅淅沥沥下了两天。早上醒来,想起教学楼边上那排银杏树的叶子已经泛黄,经雨一夜,该是遍地金了。便特意早起了一会儿——去看银杏树叶儿。
远远地,就看到一个教工冒着雨在扫树叶,已经积起了了堆……心里叹道:可惜呀,可惜。
可惜没有再早起一会儿,在教工打扫之前,看到叶满地的景象;又可惜教工的勤劳,在打扫之前,可曾欣赏到了落叶凋零之美?
写《巨流河》的齐邦媛是美学家朱光潜学生。她在书中曾记述了学生时代的一件往事。40年代,乐山,她读大三,朱先生任外文系教授兼主任,有次他邀请几个学生去家里喝茶。
那时已经秋深了,走进他的小院子,地上积着厚厚的落叶,走上去飒飒地响。有一位男同学拿起门旁小屋里的一把扫帚说:“我帮老师打枯叶。”朱老师立刻阻止他说:“我等了好久才存了这么多层落叶,晚上在书房看书,可以听见雨落下来,风卷起的声音。这个记忆,比读许多秋天境界的诗更为生动、深刻。”
因为这个记忆,齐邦媛“一生都把那一院子落叶和雪莱的《西风颂》中的意象联想在一起……更加上济慈的《秋颂》,深感岁月凋零之悲中有美,也同时深深感念他们对我生命品位的启发。”
无缘亲历朱先生的美学教育,他晚年所著的“谈美学”,已经有着太多意识形态领域的倾向。读《巨流河》中的这段,也觉得对自己“生命的品味”有所启发了一般。
不知道郭沫若的那篇《银杏》如今是否还收录在语文课本中。我的学生时代,《银杏》是需要背诵的篇目,至今还记得的一句是,“秋天到来,蝴蝶已经死了的时候,你的碧叶要翻成金黄,而且又会飞出满园的蝴蝶。”
每每在银杏树叶翻成金黄之际,都会不由自主地联想到蝴蝶,觉得是甚美。
沂河岸边有两处规模颇壮观的银杏林。在那片林还不广为人知之时,是最受摄影爱好者追捧的拍摄地,可惜的是,知道的人多了,成了景点,聚集了游客和小商小贩,小便失了宁静。外地的朋友来看了,也颇为失望。我自己,已经有两三年不曾去过银杏林了。
小区里有几处不成规模的银杏林,在我家阳台上就能俯瞰到一片,目光总被那树冠吸引。眼看她绽出绿芽,眼看她碧叶翻飞,眼看她蝴蝶展翅,眼看她白果坠地……似乎,四季只在叶间轮回,时光在眼前穿梭。总觉得树木皆有性别之分,银杏当然是女性,松树是男性;柳树是女人,槐树则是男人,《天仙配》里的老槐树就是个月下老人啊……
落花,是美的。落叶,也是美的。
以前的公司门前有个小小的荷塘。记得涂总曾经说过,盛大的荷事之后,残荷留在池中,那倒影也是很美的。勤劳的园丁总迫不及待把凋零的荷叶清理干净,空留一个光秃秃的池塘……“岁月凋零之悲中有美”,真的是需要“审美”。
忽然又联想到,重庆万州公交车坠江事件,那个去夺司机方向盘,导致包括她自己在内的15人命丧失长江的刘女士,据说是位从事软装布艺、开窗帘店的老板。在我的理解和印象中,家居软装是跟美的生活方式密切相关的行业,一个行为骄横霸道的女人,内心想必不会柔软,又怎么适合做软装呢?
这样一想,便想多了。
秋雨,秋思。雨敲打着窗,沙沙沙。
跑到阳台看了看夜色里的银杏树,风摇叶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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