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昨天夜里,前老板给我发了一封邮件。
市场部临时缺一个组长,主要负责内容统筹,想让我去做。
这份工作不会占用我太多时间,不用坐班可以兼职,下午3点到5点保持微信在线,每个月给我1W块,确保每周有两篇高质量稿子的输出即可。
我第一反应是高兴,一边搓手一边笑。
口水流到键盘里没来得及擦。
老实说这工作要求真的很低。2年前这家公司的市场部我呆过蛮久,对于如何较好地生产内容也得心应手。
但短暂的高兴过后,随之而来的是漫长的纠结。
细数了自己手头上的剧本工作,又想了想这份工作。如果照以前我的贪财属性,会毫不犹豫的接下这份活儿。
占时少、可兼职、工作量中等、收入还不错,这种活儿不接简直就是脑子 被豆浆堵住了。
可当草拟完回复邮件,鼠标在发送钮上停留了很久,死活点不下去。因为我知道只要点下去,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内,可能都要受这份副业的影响。既然接了活儿,心里必然要为它留一个位置。
我可以骗自己说:“没关系,我相信自己可以平衡好。”
但现在的自我认知水平告诉我:一旦接了副业,主业必然受影响。
剧本质量打折扣是毫无疑问的。
同等条件下,花8个小时做出来的东西,就是比花3个小时做出来的东西好。
我活活坐在阳台凳子上纠结了3个小时。
最终,回复了邮件,开头的三个字是“对不起”。
(差点写成对不起,我爱你)
反正最后拒绝了他。
很心疼,但没有后悔。
2、
工作多年以后,我逐渐认清了自己在两个方面的无能:
我的精力比想象中有限。撇开刷朋友圈刷微博的时间,我的“有效工作时间”要比想象中短。
我无法同时做好两件以上的事。如果要把一份工作做到精细、优秀、卓越的地步,那我只能专注于这一件事。
我比谁都不愿意承认这两点,我比谁都不愿意摸到自己的上限。
承认自己的“有限性”,这件事格外残忍。
我记得毕业前听某个工作达人来学校做分享会,他格外强调了这一点:只做最重要的一件事。
当时我不理解,甚至心里有个不羁的声音在喊:你做不到不代表我也不行。
后来我发现,好像的确不太行。
每个人的精力管理中都存在着一个总量。
一旦你把30%的精力分配给别的事,那么留给剩下那件事的,毫无疑问只有70%。
当你专注于它,你可以做到9分、10分。
但当你只愿意给它7成时间,你注定只能得7分。
3、
随着年龄的增长,每个人的人际圈层都在不断扩大。拿出手机,看下微信里的好友数,你就能明白其实你正身处庞大的人流中。
好友列表里每一个人,都可能随时为你带来“信息拐点”。
这些拐点有的当然是机会,有的也会使你分心,让你身处选择的漩涡里,拖慢你原计划的节奏。
比如列表里的编辑会找我约稿。比如有时候同行也会找我聊构思聊新项目。有时候一篇文章火了,出版社编辑会主动邀请出书... ...
操操操!天啊!这些事我当然都想做!都是我梦寐以求的事,我可以摸胸保证。
我多想一个个把他们完成!
可当我同时做的时候,我明白我一件也做不好。
拒绝诱惑是痛苦的,且极其痛苦。
是一种超越语言所能描述范围的痛苦。
人性中的趋利属性,会让你的每一次拒绝,都无比心碎。
不然王尔德也不会说:除了诱惑,我什么都可以抗拒。
4、
如果把个人看成企业,把我们要做的事情当作业务部门,每增一个业务都需格外谨慎。
于企业而言,旧业务呈现疲态,新业务展示出诱人的盈利前景,高层决策者很容易决定拓展新业务。
他们认为这是业务多元化,但他们不会想到这些看上去美妙的东西,同时也致命,一如神话里海妖的歌声。
华尔街非常著名的投资人Peter Lynch说过一句话:“多数的多元化,都是变得更坏。”
盲目扩张、过度扩张带来的反而是高额负债,企业衰退期、裁员潮随之而来。
像Cisco、Lucent这样曾经的顶级高科技公司,都验证了这一点。
今年9月9日,易到创始人周航在GASA大学的分享中也说:对于绝大部分公司来说,几乎一个阶段只有一个关键性任务,不需要太多。把不是最重要的事情去掉,然后全部押注在最重要的事情上,做穿,做透。
5、
前一阵施一公参加凤凰卫视的一个节目,他的观点是如果一个教授同时做公司CEO,哪怕只投入一半精力,这个教授的学术研究水准也会下降很多。以下是他的原话:
大家千万不要觉得世界上有神仙存在,可以把所有的事情都做好,人只能做一件事情,全力以赴,当一个人有二心,有三心四心的时候什么也做不好。我全力以赴,每天工作十几个小时,我认为我的科学贡献有一些,可能晋升诺贝尔奖候选级的成果。但那是过去,我天天会有焦虑、不安全感,一个好的科学家最大的特点就是他的焦虑和不安全感。如果有一个人能牛到这种程度,说我科学了不起了,可以花一半时间去创业,把公司办好,他是忽悠你,他心里虚的不得了。
石黑一雄曾介绍过自己如何创作《长日留痕》,他自己把他称之为“崩溃计划”,即把自己关在书房整整四周,从早写到晚。
就这一件事,就这一件。
四周写了18万字。
6、
大部分人没有意识到,每当我们做一次加法,实则是在允许他们占用我们余生的一段时间。
而每一次占用,也意味着它们永远永远用掉了我们不可逆的时间。
时间总量像是一块披萨,拿走一块,便永远少一块。
另据我观察,多数人其实也知道于自己而言那件重要的事是什么,但不肯动手。
因为那件事往往很难,太难了。
在面对最重要的那件事时,人性的本能是退缩。
更何况大部分人害怕全力以赴后的失败,因为那是一个论证自己无能的证据。
毕竟当我们没做的时候,还能找借口说:“你看,当初我没做,我要是去做,肯定能balabala... ...”
如今,却什么借口都没有。
很难,我承认,可还是要做。
毕竟我们能且只能相信这样做是对的。
能且只能为自己打call,告诉自己这是“我”之所以来到地球上的理由。
7、
现在我常常逼问自己以下这些问题,来审视自己是否在做那件最重要的事:
最近是否隔绝了诱惑?是否去做了旁支上的小事,而无意识地逃避了最重要的那件?
如果近期发生了交通意外,我每周只能躺床上工作2小时,我会选择做哪一件事?
如果我的事业期只剩最后2年,我会选择在哪一件事情上全力以赴,让自己不留遗憾?
这种“有限思维”往往助我抵达事物的核心。
直抵真实愿望。
开始试图让自己的野心与实力成正比。
追求中心地带的中心任务,而非刻意忙碌。
聚焦于使命,而非愿望清单里头那些纷乱繁多的项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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