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念念是被一阵震耳欲聋的声音给吵醒的。
锦云苑这栋别墅,她一个人住了两年,一向无人打扰,怎么会突然这么吵?
难道是?
夏念念觉得心突突跳得厉害,是他回来了吗?
她几乎是立刻从躺椅上弹了起来,拉开门朝楼下奔了下去。
原本清清静静的客厅里,灯光暧昧昏暗,音响里放着响彻震天的音乐。
夏念念正在疑惑,传来一个女声:“那个谁,你给我拿点冰块来。”
夏念念侧头,看到一个打扮妩媚的女人,一只手端着红酒杯,用另一只手傲慢地指向她。
女人见她不动,不耐烦地扬了扬下巴:“你聋了吗?去拿冰块!”
“你是谁?”夏念念皱眉。
女人瞳孔一缩,抬起眸子,把她全身上上下下扫了个遍。
当目光落在夏念念一身毫无特色的棉布睡衣上时,像是看土包子一样轻蔑的一笑。
女人非常不耐烦地挥挥手:“我知道了,一会儿再给你签名,你现在先去给我拿点冰块。”
“我不认识你,请你出去。”夏念念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但是依照她的性子也不愿意和人起争执,干脆沉声道。
说完她毫不犹豫地转身,打算上楼打电话叫保安。
突然有人从后面抓住了她的手臂,她一回头,一杯红酒便迎面泼来。
她来不及避开,脸上头发上全湿了,酒液顺着湿漉漉的发丝滴了一地。
夏念念还没有回神,就听到一个低沉好听的声音。
“怎么回事?”
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夏念念全身一震,动作僵硬缓慢地抬起了头颅。
那个不可一世的男人,他全身散发出高不可攀的气质。
淡墨色的发垂着,一双让人沉迷其中的桃花眼,唇角勾起的淡淡微笑足以让女人疯狂。
“晋北!”女人冲过去,像八爪鱼一样挂在莫晋北的身上。
纤细的胳膊搂着他的身体,妆容精致的侧脸从他的怀里探出,扬着小脸,状似无辜地说:“她是谁啊,为什么在你家?”
夏念念站在楼梯上,看着那张曾经让她神魂颠倒的脸,惊讶的表情收都收不回来。
莫晋北感觉到了她的视线,他抬头,眸子与她撞在一起。
只是淡淡的一眼,便移开了。
他好听的声调里没有半分起伏:“她是我家的佣人。”
他好看的唇角扬起,勾起一抹坏坏的笑容,伸出胳膊抱起怀里的女人,朝着卧室走去了。
夏念念全身颤抖着,她想要立刻跑开,可是神经已经驱使不了身体。
她觉得自己此时像是一个傻瓜,站在原地,任由头发上的红酒滴落。
她知道,这种时候她应该离开,留给自己最后一丝尊严。
可是,神使鬼差的,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人就出现在了卧室的门口。
半掩的房门内,衣服丢了一地。
“啊!晋北你好厉害!”
一道道高亢尖锐的声音传入耳膜,大床剧烈的摇晃发出吱吱呀呀的声响。
那两种声音相互交叠就像是这世上最钝的一把刀,用极大的力道在一片片地搅割着夏念念的心。
那是她的房间、她的床,还有……她的丈夫。
夏念念的脚步倏然一顿,胸口像是被什么东西塞了满怀,让她的呼吸都变得困难,一张小脸刷得变得惨白。
房内的女人还在肆无忌惮的大声叫喊,夏念念伸出颤抖的手指狠狠地捂住了自己的耳朵,深吸一口气,终于回神,然后转身离开!
她脚步仓皇无措,辨不清方向,才走了几步便一脚踏空,从旋转楼梯上滚了下去!
全身的骨架似乎要被跌散,后脑一阵疼痛。
楼上男女的喘息还在继续,这里让她觉得窒息,她知道她需要静一静,有些东西,真的已经够了。
夏念念的唇角绷成了一条直线,坚定地走出锦云苑。
当初结婚的时候,莫晋北只是露了个面,在民政局匆匆办完手续便消失不见。
婚后两年,这是莫晋北第一次回来,却不成想竟然是这样。
她只能从各种八卦新闻中得知他的消息,比如他带着某女星出席活动,和某名模餐厅约会等等。
他是御尊集团总裁,这个城市大半房地产都是他旗下的,还涉及金融、酒店、娱乐等各个行业。
虽然已经成家两年,但他对女人向来温柔大方,来者不拒,几乎整个T市的上流名媛都是他的绯闻对象,却没有人知道他的妻子到底是何方神圣。
他们都说,那只是个不受宠的弃妇,莫晋北早晚都会和她离婚。
锦云苑位置有点偏,下山的路蜿蜿蜒蜒,夏念念面无血色地走了不知道多久,才走到一个公交站牌等车的长凳坐下。
她的头发、脸上全都是没有干透的红酒,手臂、小腿上全都是青青紫紫的伤痕,她的模样要多狼狈就有多狼狈。
夏念念的眼中闪着一丝决绝,这样暗无天日的日子,她没办法过下去了。
夏念念在外面坐了一夜,回到锦云苑的时候,孙嫂见到她狼狈不堪的模样吓了一大跳。
“太太,你没事吧!”
夏念念疲惫地摇摇头:“没事。”她朝楼上看了一眼,然后狠狠地抿了抿唇:“先生呢?”
孙嫂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先生和那位小姐已经走了。”
夏念念上楼安静的收拾行李,很快就拖着行李箱下了楼。
孙嫂大惊:“太太,你要去哪里?”
夏念念脸上的笑容异常平静:“我要离开了,谢谢你这么久的照顾。”
孙嫂摇摇头,低声嘀咕了句:“造孽啊!”
走出锦云苑的时候,夏念念的脚步轻快,轻轻上扬嘴角,给自己一个微笑。
两年了,该醒了。
有些东西,不该自己的就不是自己的,任凭自己在幻想里寻找安慰,那不是忠贞,是愚蠢!
她拿出手机,拨出了一个电话,说了一句:“我搬出来了。”
夏念念在路边的长凳上坐了二十分钟,随着一声急促的刹车声,一辆大红色的奥迪停在她的面前,紧接着从上面跳下来一个女人。
女人红色的外套配着牛仔裤,一头卷发明亮张扬。
她风风火火地蹦到夏念念面前,劈头盖脸就是一顿口沫横飞:“夏念念,你这个死脑筋终于想通了?决定离开莫晋北那个渣男了?”
夏念念被她的大嗓门吼得有点懵,随后习惯地揉了揉耳朵才开口:“悠儿,帮我找个房子。一居室,三环以内,月租两千左右。”
“住我那里不就行了?”
夏念念摇摇头。
李悠儿见她的模样疲惫,脸色苍白,一副随时都会晕过去的样子,气得一把拉过她的行李塞进了后备箱。
房子很快就找好了,简单的一居室,两人又添置了些东西,布置得很温馨。
李悠儿没形象地躺在沙发上,轻嗤道:“说吧,这回莫晋北那个渣男又干什么好事了?”
“莫晋北”三个字像把刀子狠狠地扎进夏念念的心口,疼得她猝不及防。
她咬紧牙关,费了好大的劲儿才把不该有的情绪压下去,将昨晚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
李悠儿听完,立刻从沙发上弹了起来,双眼冒火,一副要去找莫晋北干架的模样,咬牙切齿地说:“那个渣男带女人回来乱搞,还说你是佣人?”
夏念念闭上眼眸,脸上闪过一丝狼狈,再睁开时,已经没有了那些心痛和愤怒。
她平静地说:“我想……他根本就不记得我长什么样吧?”
李悠儿气得破口大骂:“都怪夏家那群白眼狼,他娶你就是因为你好欺负,他可以在外面随便玩女人……”
见夏念念满脸的恍惚,李悠儿有些心疼:“算了,不提这个恶心的渣男了,你现在有什么打算?”
夏念念放在腿上的纤手握起,掌心被指甲掐出了红印,她想了想,认真地说:“我要先找工作,等到有能力养活自己的时候,就提出离婚。”
李悠儿动作泼辣地拍了下她的肩膀,伸出拇指点了个赞:“这事包我身上,你不是学服装设计吗?我朋友公司正好缺个服装助理。”
夏念念眼睛一亮,没想到这么容易找到工作。毕竟两年在锦云苑里住着,什么都没有做过,她有些激动:“我没工作经验,行吗?”
李悠儿大气地挥挥手:“那有什么关系?我介绍的,谁敢说什么?”
“悠儿,谢谢你!”
夏念念幼年时母亲病死,父亲再娶,她被送到了乡下,一直跟着外婆长大。
两年前夏家突然提出接她回去,并且承诺会照顾患有老年痴呆症的外婆。
夏念念为了外婆,不得已回了夏家,后来才知道夏家是为了商业联姻。
她还记得那个阳光明媚的午后,她被带进了夏家的别墅。
她带着一副大大的黑框眼镜,一头乱糟糟的头发胡乱地绑在脑后,T恤衫配牛仔裤,脚上蹬着一双脏兮兮的布鞋。
莫晋北和夏父站在二楼的栏杆处,夏父指着她说:“这就是念念。”
阳光把莫晋北周身都镀上了一层光芒,他整个人看上去就像是会发光,他竟比夏念念这辈子看过的世间万物都还要好看。
“念念?”莫晋北低声念了一遍她的名字。他的语调不疾不徐,拿捏得恰到好处。
夏念念从来都不知道,原来自己的名字可以被念得那么缠绵好听,她的眼里浮现出了一抹惊艳。
只是莫晋北早就习惯了那样惊艳的眼神,撇了撇嘴,吐了一句:“明天民政局见。”
夏念念曾想过,像莫晋北那样优秀的男人为什么会甘愿商业联姻,娶一个他不爱的女人?
新婚之夜他便带着小明星在外面酒店过夜,她成了全T市八卦杂志嘲笑的对象。
夏念念原本以为是自己不够优秀,才不能吸引莫晋北。
两年的时间,她学瑜伽、学化妆、学礼仪、学茶艺……
她改头换面成了端庄的大家闺秀,可他却从头到尾都没有看过她一眼。
她自欺欺人的以为自己可以不在乎莫晋北的花心,直到他带女人回家。
夏念念冷静下来,决定先找一份工作,她能独立负担外婆的医药费,才能和莫晋北提出离婚。
-
夏念念在李悠儿的介绍下,进了一家广告公司做服装助理。
这家广告公司的业务主要是和明星杂志合作,拍摄广告照片。
“今天给刘碧丽拍摄照片,大家都打起精神来!”部门主管陈姐拍着手掌,大声提醒。
陈姐转头看向夏念念,叮嘱道:“夏念念,你是新人,这个刘碧丽的脾气出了名不好伺候,一会儿多注意点吧!”
拍摄时间定在下午一点钟,可是到了三点,刘碧丽都不见人影。
广告公司工作人员全都在等她,租好的摄影棚可是按小时计费的。
陈姐打了无数个电话,刘碧丽才在经纪人和助理的陪同下,姗姗来迟。
片刻后,化妆间里便传出一串不满的女声。
“我说过我只用Lamer的化妆品,我的皮肤很娇嫩的,用了其他牌子会过敏,懂不懂?”
“这是什么破烂衣服?这样Low的衣服让我怎么穿?”
“还有,我的咖啡呢?都五分钟了,为什么还没有来?”
说话的女人,每一个字都带着不可一世的嚣张,化妆师、服装师还有助理们不停的在化妆间进进出出,把衣服和化妆品换了又换。
化妆间外,陈姐在和刘碧丽的经纪人极力争取:“我们所有工作人员在这里等了刘小姐三个小时,希望刘小姐能够配合我们的拍摄。”
经纪人斜睨了陈姐一眼,傲慢地说:“你知道我们碧丽现在有多红吗?她可是御尊集团力捧的新星!你们工作做不好,怎么还说起我们来了?”
陈姐吸了口气,赔着笑道歉:“我不是那个意思,大家都是为了工作。”
旁边有几个工作人员非常不满的小声嘀咕:“我从没见过像刘碧丽这么爱耍大牌又难伺候的女明星,订好了时间还迟到,现在又各种挑剔。”
“她还不是仗着勾搭上御尊集团总裁莫晋北了。”
夏念念呼吸一滞,忍不住朝化妆间走去。
她从门缝里看到刘碧丽那张骄纵傲慢的脸时,她才知道昨晚莫晋北带回家的女人就是刘碧丽。
陈姐走进了化妆间,抱着衣服小心讨好地说:“刘小姐,这些都是这一季最新的服饰,您要不要试试看?”
刘碧丽一脸鄙夷地哼了一声,抓起化妆台上一本杂志朝着陈姐砸了过去:“你们公司一点品味都没有!今天我没心情了,不拍了!”
这可是广告公司好不容易争取到的拍摄,费了好大的力气才请到刘碧丽,如果被搞砸了,那他们所有人都得吃不了兜着走。
陈姐不顾被杂志砸红的脸,走过去连声说好话,赔礼道歉。
可刘碧丽还是坚持要往外走,陈姐忍不住伸手阻拦……
“谁准你碰我的!”刘碧丽在陈姐的手碰到她的瞬间,狠狠地甩了陈姐一个巴掌。
在这个圈子里,明星打工作人员早就不是新鲜事了。
陈姐挨了打,还是忍气吞声的讨好:“刘小姐,真对不起,您别生气。”
“垃圾!”刘碧丽不耐烦地骂道,抬起手准备再给陈姐一巴掌,然而她的手刚举到一半,便“哎呀”一声。
刘碧丽一抬头,就对上了夏念念的眼睛。
那对清丽的黑眸像是一潭古泉,看似没有波动,可是却莫名的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气势,仿佛这样一双眼睛带着丝丝寒冷的杀意一般。
刘碧丽吓了一跳,眼前的女人长发随意扎起,穿着一身简单的长裙,漂亮得不可方物。
尤其是那双眼睛,像是直直地刺进了她的心。
这张脸,有些眼熟?
昨晚刘碧丽喝了酒,夏念念又是穿的睡衣打扮,所以她没有认出来。
随后刘碧丽下巴一扬,语气傲慢地说:“你是个什么东西?”
她的话音刚落,就看到夏念念轻笑了一声,抬起手重重的一巴掌狠狠地甩在了刘碧丽的脸上!
刘碧丽被打得后退了好几步,高跟鞋一扭,差点没摔在地上!
夏念念脸色平静如水,淡淡地开口:“你又是什么东西?”
她腰挺得笔直,下巴微微扬起,气场摄人。
刘碧丽捂着脸,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夏念念,被她的气势震住,竟然忘记了骂人。
化妆间里安静得连一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见,过了好半天,刘碧丽的经纪人最先回过神来,冲上去扶她,刘碧丽对着夏念念狠狠地说:“你竟然敢打我?”
夏念念居高临下,气势凌厉,声音不带半点犹豫:“是你先动手打人的,自己不懂得尊重,还怪别人不尊重你?”
“我不拍了!不拍了!”刘碧丽撒泼似地狂喊。
夏念念语气冰冷:“刘小姐,你和我们公司签订了合同,合同白纸黑字写着你必须要配合我们的拍摄工作。衣服和化妆品都是我们公司提供的品牌,你无权拒绝。”
“如果你现在不拍,也完全可以。不过就是违约,根据合同,只要赔偿三倍的违约金就行了!”
说完这些,夏念念不以为意,环顾四周,才发现所有人都盯着她看。
“你知道我背后是什么人吗?我要告你!”刘碧丽恶狠狠地指着夏念念的鼻子。
夏念念淡淡一笑,毫不在乎地说:“你大可以让你背后的人亲自来找我,我随时恭候!”
她早就受够了,莫晋北亲自来找她最好,大不了一拍两散,正好离婚!
说完这句话,她就扬着头,像个女王般踩着高跟鞋走了。
刘碧丽还从来没有被人这么教训过,愣了几秒,想冲上去报复,夏念念人已经走远了。
她气得拿手不停地捶在旁边经纪人的身上:“你别走,我要告你!要告你!”
夏念念站在走廊上,陈姐走了过来,不好意思地说:“刚才的事情,谢谢你。”她顿了顿,抿了抿唇,又说:“不过……”
夏念念干净利落地说:“陈姐,我明白的,我马上就辞职,不会让你难做。”
陈姐脸上红了红,尴尬地说:“刘碧丽出了名的难搞,我也是为了你好。她和莫晋北关系暧昧,莫晋北你知道吧?就是御尊集团的总裁,我们实在惹不起。”
夏念念轻轻摇了摇头,淡淡道:“我不怕他。”
夏念念明明才是莫晋北法律上的结发妻子,哪里轮得到刘碧丽这个小三这么嚣张?
更何况,刘碧丽轮得上小三这个位置吗?
莫晋北是个商人,最知道利益二字。
不看别的,就看这个刘碧丽的傲慢举止,也绝对不会为了她真做多少事情,一个玩弄的小明星而已。
办完了辞职手续,夏念念长长地呼出一口气,走出了广告公司。
突然旁边驶过一辆汽车,轮胎压过路边的水洼,夏念念来不及避开,被溅了一身脏水。
司机将车窗落下,冲着她恶人先告状:“走路不长眼睛啊!”
夏念念本来就一肚子火没地方发,司机还这么无礼。
趁着等红灯的间隙,她冲上去拍打驾驶室的车窗:“你怎么开车的?最基本的避让行人都不懂吗!”
司机将车门打开,下车用手指刮了刮被她拍过的地方,冲着她趾高气扬地吼道:“乱拍什么,这么高档的汽车你拍花了赔得起吗!”
夏念念用手抹了抹脸上被溅上的水渍,气愤地说:“有钱了不起吗?明明是你不对在先,还这么嚣张!”
争吵声引来了过路行人的围观,看到夏念念的裙子被污水弄得一块块的黑印,司机不仅不道歉反而还骂人,路人开始纷纷抱不平。
“你这个司机太过分了!”
“现在你是弄脏了别人的衣服,要是你撞了人也这么嚣张吗?”
“拍照发微博!看他还怎么欺负人!”
立刻有人举起了手机,司机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的。
这时汽车后排的车窗落下一半,传出一个有些不耐烦的声音:“老王,怎么回事?”
闻声,夏念念突然愣住,下意识的转头,透过挡风玻璃冲着车里看去。
隔着数米的距离,夏念念从后车座上看到了一张熟悉而又俊美的面孔。
深邃的眼睛,挺拔的鼻梁,线条完美的下巴……
“莫总,对不起,出了点意外。”司机急忙走过去,弯腰恭敬地说。
“快点处理好。”莫晋北语气淡漠。
竟然是莫晋北……
尽管他就那么随随便便地坐在车里,可夏念念还是能感觉到他身上的矜贵气质迎面扑来。
莫晋北似乎是察觉到了什么一样,原本垂着的眼帘突然间掀开,漆黑的眼眸,对上了她的眼睛。
夏念念像是被点了穴道一般,身体忽然僵硬,宛如一幅静止的图画,一动不动地站着,和他隔着一层挡风玻璃静静的对视。
车里的他像是看到了陌生人一般,只是极为短暂的一眼,便淡淡的将视线撇开。
夏念念用力掐了掐掌心,直到感觉到尖锐的疼痛,她才意识到自己还能呼吸。
他们是夫妻,却形同陌路,比陌生人还要陌生。
司机走了过来,冲着她语气生硬的道歉:“抱歉小姐,弄脏了你的衣服。我们老板赶时间,还请你原谅!”
夏念念仍旧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莫晋北看,直到司机的声音响起,她才轻轻地点了点头。
赶时间?
刘碧丽在这附近拍广告,所以他现在是着急去看她吗?
夏念念愣怔的神情,越发的僵硬。
冬天已经过去,正是春意盎然,温度宜人的时候,可夏念念在一刹那,却觉得全身冰凉。
司机耐着性子陪着她站了好一会儿,看她始终都没有开口的意思,忍不住说:“小姐,你可以原谅了吗?”
夏念念回神,视线缓缓地落在司机的脸上,开口的声音无比干涩:“我接受你的道歉。”
司机松了口气,这一次没有等她开口,便直接道别:“那我就先走了!”
司机坐到驾驶室后,汽车重新发动。从她的面前开过的时候,莫晋北那张冷峻的侧脸,她看得更清楚了一些。
夏念念的脸色变得有些苍白,她的手,下意识地握紧。
-
刘碧丽挨了打,气得在摄影棚大发脾气,放出话来必须要刚才打她的夏念念出来跪地道歉。
谁知道夏念念竟然直接辞职走人了,气得她把工作人员挨个骂了个遍。
正闹得不可开交,突然经纪人匆忙跑来通知,说莫晋北来探班了,就在外面。
刘碧丽捂着脸,跑到莫晋北的车上,一见到他就扑了过去:“晋北,我被人欺负了!”
刘碧丽哭得眼妆都花了,黑乎乎地黏在眼睛下面,要多难看有多难看。
莫晋北昨晚喝多了,就近带着刘碧丽去了锦云苑,觉得意犹未尽,正想带她再找个地方玩玩,谁知看到她这副丑态,立刻没了兴趣。
他有些嫌恶地推开她,脱掉了被她碰脏的外套,漫不经心地问:“你又耍大牌,惹是生非了?”
刘碧丽假装哽咽着说:“人家哪有?就是衣服不和心意,抱怨了两句,那个服装助理就打了我一巴掌!”
刘碧丽一边说,一边还把脸往莫晋北面前凑。
从近处看,她那张抹了厚厚的粉底的脸毛孔粗大,起皮,脱妆的假眼睫毛摇摇欲坠。
莫晋北非常嫌恶地把她推开,还拿出一张手帕擦了擦手,直到把修长的手指一根根擦干净,才随意地问道:“你就没打回去?”
刘碧丽咬牙道:“那个小贱人打完我就辞职了!”她又扭着身子凑上来,捏着嗓子撒娇:“晋北,你一定帮人家教训她啦!”
莫晋北皱眉,漫不经心地说:“人都辞职了,还怎么教训?你最近新电影要上映了,不能有打人这种负面消息。”
莫晋北说话的时候语气散漫,显得非常随意,但是字字句句却不容置疑,话里不着痕迹的压迫力让刘碧丽抖了抖,垂头小声地说:“我知道了。”
“我还有事,先走了。”莫晋北说完就把她推下了车。
刘碧丽气得在原地直跺脚,她以为抓住了莫晋北的心,却没想到他竟然连给自己出气都不肯!
赶走了刘碧丽,莫晋北闭眼坐在车里,不知道在想什么。
司机透过后视镜看着后座散发着幽冷气息的年轻男子,恭敬询问道:“总裁,现在要去哪里?”
莫晋北睁眼,却没有说话,过了半响,才语气清淡地说:“去明德医院吧!”
明德医院环境清幽,是T市最高级的医院。
莫晋北每个月都会来这里一趟,他很低调地走到VIP病房门口,护士看到他恭敬地喊道:“莫总!”
莫晋北挥手,示意护士出去。
病房里静静地躺着一个女孩。
莫晋北站在门口许久,门外的灯光照在他的身上,让他的周身都泛着一抹淡淡的忧伤光芒。
过了很久,他才迈动步子,动作缓慢地走了过去。
女孩安静地躺在床上,靠着呼吸机维持生命,脸色苍白得像是透明的白瓷,仿佛随时都会失去生命一般。
莫晋北看到她苍白的脸,眼神微微闪了闪。
他弯腰附身,握着她的手,佯装她可以听得见,自欺欺人地说:“烟烟,你今天看起来好多了。我很努力在为你找合适的骨髓,等找到了,你就有救了。那时候我就会娶你,你才应该是真正的莫太太……”
莫晋北轻声在女孩耳边说了许久的话,眉目间带着他从未有过的温柔。
他小心翼翼地吻了下女孩的脸颊,像对待全世界最珍贵的珍宝。
两年前,御尊集团的内部斗争进入白热化,莫晋北一时大意被绑架了,关在一座仓库里。
后来仓库起火,浓烟中多亏了冷烟烟将他救了出去。
他们素不相识,她却用娇小的身体艰难地扛着他逃了出去,只是出来后,两个人一起昏倒了。
他醒了过来,她却没有。
医生说,冷烟烟患有白血病,浓烟诱发病因,才导致她此时的昏迷不醒。
御尊集团内部斗争正烈,莫氏家族是绝对不会同意他娶一个昏迷不醒的女人。
莫晋北接受了家族联姻,娶了一个他不认识的陌生女人。
婚后他便开始花天酒地,流连花丛,用来迷惑家族的那些人。
其实他暗地里却在一步步巩固自己的权利,等有朝一日他能够完全掌握御尊集团。
至于他娶回来的那个女人,他连她的姓名长相都不记得。
不过这个女人倒也有自知之明,对他的花心从来没有说过半个字。
每个月他都让助理给她一万块钱生活费,想想作为莫太太这点钱也太少了点,他给交往的女明星随随便便买个包都是几十万。
罢了,等将来冷烟烟手术成功后,他离婚的时候多给那个懂事的老婆一笔赡养费也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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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念念!开门!”门口传来一阵急促的拍门声。
正在上网投简历的夏念念吓了一跳,赶紧跑去开门。
门刚一打开,一个红色的影子就风风火火地钻了进来,明眸皓齿,动作泼辣,不是李悠儿是谁?
“听说你把刘碧丽给打了?”李悠儿一脸的兴奋加八卦。
夏念念抿了抿唇,吸了口气,说:“她就是莫晋北带回家的女人。”
“什么!”李悠儿瞳孔一缩,大骂道:“原来她就是那个贱人!我就说嘛,你怎么会动手打人,打得好!”她扬了扬拳头,恨恨地说:“真可惜我不在,要不我非打死这个不要脸的小三!”
夏念念叹了口气,表情有些无奈:“气虽然出了,可惜我工作也没了。”
李悠儿不由得倾身过去,拍着她的背,安慰道:“有什么大不了的!我老爸常说,塞翁失马焉知非福,说不定你马上就会找到一个更好的工作。”
夏念念被李悠儿的情绪带动,刚想说点什么,突然她的手机就响了。
夏念念心里咯噔一下,和李悠儿对视一眼,拿起了电话,是一个陌生的号码。
“请问是夏念念小姐吗?”
“我是,您是?”
李悠儿把脑袋凑了过来,耳朵贴在手机上听。
“我这里是神话集团人事部,我们在网上看到你的简历,想请你来参加面试。”对方礼貌地说。
李悠儿兴奋地直拍她的背,对她挤眉弄眼,无声的口型一直在说:“快答应!”
对方和她约好了时间,挂上了电话,李悠儿眼睛瞪大:“竟然是神话集团,夏念念你的运气太好了!”
夏念念一脸的茫然,李悠儿急忙解释道:“神话集团是这两年刚冒出来的公司,听说是由境外全资的,跟你老公的御尊集团有得一拼。”
刚说完,李悠儿就狠狠地拍了一下自己的嘴巴:“我说错话了,怎么又提那个渣男了?”
夏念念拉着她的手,完全不在意地说:“悠儿,你来帮我看看我面试穿什么吧!”
“好啊!”李悠儿立刻跳了起来。
夏念念换衣服的时候,李悠儿眼尖地盯着她右手手臂上的疤痕,忍不住说:“你这个疤还没好?”
夏念念摸着手臂上狰狞的疤痕,笑笑说:“这是烧伤,好不了。”
李悠儿叹气:“真可惜,留了个疤。”
夏念念摇头说:“我当时也是救人心切,没想那么多。”
李悠儿翻了个白眼:“你救的那个人就跟莫晋北一样是个白眼狼,连声谢谢都不说就消失了!”
夏念念只是笑笑:“当时烟雾太大了,我也没看清楚那个人的长相。”
-
“就是她吗?”
神话集团宽敞明亮的总裁办公室里,一个长相俊美的男人拿着夏念念的简历。
“是的,根据我们查到的消息,她就是莫晋北的妻子。”助理回答。
“呵呵,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男人猛地抬起眼眸,那是怎样一双充满贵气的漂亮眸子啊!男人的唇角勾起一抹志在必得的微笑:“很好,莫晋北一定会很惊喜!”
夏念念和其他求职者在神话集团会议室等候着面试。
片刻后,会议室的大门被打开,有一个秘书打扮的女人走了进来,手中端着盘子,里面放了几个盛满饮料的纸杯。
“各位,请喝点水吧!”女人将盘里的纸杯分发给大家。
就在发到夏念念的时候,她刚想伸手接过杯子,突然那女人手一滑,杯子里的水全都打翻了!
“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的!”那女人连声道歉。
夏念念俯下头,那女人端给她的竟然是一杯西瓜汁,她盯着自己身上的白色衬衫被染红,尤其是胸口一大片,更是惨不忍睹。
“没关系,我去清洗下。”夏念念礼貌地说了一声,拉开会议室的大门,朝洗手间的方向走去。
夏念念狼狈地低着头往洗手间走,还好一路上没有遇到人撞见她的窘态。
来到洗手间门口,她也没注意看,推门就走了进去。
走到洗手台的大镜子面前,夏念念盯着镜子里那件被果汁给染红的白衬衣,紧紧地蹙眉。
她现在再回去换衣服,肯定是来不及了。
夏念念一咬牙,毫不犹豫地解开衬衫的纽扣,脱下身上的白衬衫,只穿着胸衣的白皙肌肤尽数暴露在空气中。
打开了水龙头,夏念念把洗手台上的洗手液按在手心,开始揉搓清洗白衬衣上面的污渍。
突然,后面独立厕所的门被打开,一个高大的身子立在那里,冷凝的目光停留在夏念念白皙光滑的背部。
夏念念眼角的余光透过镜子,看到了身后那抹高大欣长的身影,瞳孔一缩,小嘴半张,手上还拿着正在冲洗的衬衣,惊愕万分地站在那里,与镜子里的男人对望。
过了好半天,她才一声尖叫,转过身来,动作惊恐地把湿漉漉的衬衣往身上遮。
可是……好像也太迟了点?
那人避开她惊慌失措的视线,目光移开,薄薄的唇瓣微启:“小姐,你来错地方了。”
夏念念连忙将衬衫抓过来,死命地捂住自己的胸口,火气瞬间给勾起来了,咬牙切齿地反驳:“你才来错地方了,你全家都来错地方了!你这个死变态居然进女厕所!”
……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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