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那时候，她是个农村妹，在家里割禾、种甘蔗长大的。他也是个农村小子，在家里爬山坡、看老爸养猪长大的。
不是他的爸爸办了养猪场，而是，只是养了三五头而已。虽然是三五头，那时候在那座山村来说是养猪大户了。因为那时候养猪不是用街上卖的饲料，而是用杂草和米粒养的，通常要一年多才能养大一批猪。养猪本来就是辛苦的，那时的养法就更辛苦了。
她第一次来到他家时，看到他正在挖一个粪坑。“这是你挖的。”“嗯。”“这砖是你砌的。”“嗯。”
她惊讶了：
“你太厉害了，这你也会！”
2
她不顾家人的反对，和他在一起了。他算是继承父母的衣钵，继续养猪。他建了一个较大的猪栏，购进了几头母猪，算是把规模扩大了。
日子是清苦的，她也时常有埋怨。他对她说：“放心吧，终有一天，我会带着你和我们的孩子周游世界的！”
她笑了：“周游世界？说得多么动听啊！”
“唉，老婆大人，你信我吧！”他说。
“我只须用拇指想一想都会明白，这些猪一日离不开三餐，时刻都要为它们的三餐奔波，怎么样周游世界啊！”
“放心吧，终有一天，我会带着你和我们的孩子周游世界的！”他又说。
“哈哈哈。”他老婆笑着乐了一下。
3
他们把家里的猪都赶上了一辆汽车。那些猪们咻咻咻地叫着，大摇大摆地上了车。好像在高兴地喊，坐车啦，坐车啦！
——他从一个在广东江门做事的亲戚那里得到消息，那里有猪栏、水塘出租，可以养猪、养鱼。他去考察了一番，认为可以干。具体干法是：买一辆小汽车，收集饭店剩饭菜养猪。猪粪流到塘里养鱼。佛山是不能养猪了，每天可以从江门过到佛山收集潲水。
她说：“干吧。”
4
由于资金少，他们打算买二手的小汽车。
去二手车市场看了两天，没有合适的。
“必须要双排座的。”他说。
“要双排座的干吗，车厢小，放不了什么东西呀。”
“你看你的肚子这么大，孩子一出生，就不能坐副驾驶室了。”
“要双排座就是因为这样？”
“就是因为这样。”他说，“以后，我可以带你去周游世界了！”
“哎，别说那些话，养猪赚了钱再说吧！”
5
车买回来了，是双排座的。孩子也出生了。
每天，他们一早起来清理猪栏。她抱着孩子在猪栏外看，有时又指挥一下。他在猪栏里忙，忙得满头大汗臭气熏天。忙完，就给猪喂早餐。她想挪潲水，他连忙说：“别，别动，看好孩子！”
喂完猪的早餐，他开出小汽车，奔驰佛山。她带着一包止尿裤和两套衣服，也上了车。孩子累了，就在坐位上睡了。她就取出手机来海阔天空地上网或者购物，或者看电子书。——她很放心，因为她知道她有一个百分百放心的舵手！他，专注而又谨慎地开着车，很少说话。到了取潲水的饭店，她有时下车帮一下手，有时就在车上睡着了。他，从来不叫她帮手，只叫她看护好孩子。
他把那些潲水倒到一个一人高的塑料桶里，用手推车推到车前，再用特设在车厢上的一个吊机，吊上车上，挪好……
这些东西是免费的。忙完一家，又朝下一家去，一直到可以回程。
在回程的路上，她忽然很不淑女地哈哈地笑了起来。
“干吗啊你。”他目不斜视，说。
“你终于可以带着我和孩子周游世界了！”
“这算是周游世界吗？”
“怎么不是……我们的世界，不需要很大。”
“好吧，你说是就是……”
双排座小汽车驶出了城市，奔向市郊，在那块池塘前停了下来……他们到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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