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年，不回家

过年，不回家

“爸，大年夜的，又下这么大的雪，谁让您一个人骑这么个破驴出门的啊！还骑这么远，你这要是真出点什么岔子……”家里温暖如春，陈枫将陈余生扶到床上，帮他摔肿的腿和腰擦着红花油。

“这还不都怪你！”陈余生趴在床上，咬牙切齿，不知道是身痛还是心痛。

“我不是说了让你不要来了，你不听，非要来……”陈枫觉得委屈，

“我说的不是这茬儿！谁让你不给我生个孙子，要是有了孙子，你爱去哪去哪，去毛里塔尼亚过年我都没意见！”

“爸，这大过年的你怎么哪壶不开提哪壶啊！这毛里塔尼亚也不过春节啊……”陈枫插科打诨，妄图避重就轻。

“少给我转移话题！你说青青那姑娘多好，在一起这么久，你到好，说分就分……”

“要好你自己留着呗……”陈枫小声嘟囔道，

“你说什么？你再给老子说一遍！”陈余生想起身，一使劲随即哎呦半天。

“爸，大过年的，咱不吵架好不好？关于这个话题我也表个态，你给我找个妈我就给你找个儿媳妇。您好好考虑一下……”陈枫起身，去厨房找吃的，

“考虑？考虑个屁！想抱个孙子还得谈条件！扶老子起来！”陈余生折腾了一晚上，肚子也饿了。

“爸，问您个不该问的问题……”餐桌上，摆满了菜，都是陈枫爱吃的。

“不该问还问？找打是不？”陈余生想倒酒，被陈枫按住了。

“干什么？大过年的喝杯酒都不行？给老子满上！”陈枫无奈，只得照做。

“您说刚刚我要是没回头，就这么走过去了，该怎么办？”陈枫想想都后怕。

“怎么办？该怎么办怎么办？”陈余生嘴硬，可想想，还是托了名字的福，余生，劫后余生。还没抱到孙子呢，现在可不能死。

酒，真是好东西。三杯酒下肚，两个人沟通得果然畅快了很多。

“你天天说检修忙，真有这么忙吗？忙得连女朋友都没时间谈？难道你们公司都是和尚不成？”

“你不知道，现在竞争太激烈，又减员增效，压力大得很……”

“我不知道？你老子当年干检修的时候低压电机都是用扁担抬的！还不是现在年轻人受了一点委屈就哭天喊地，流了一点汗恨不得让全世界都知道……压力大？压力大你回来啊，回来啃老，老子养你！”陈余生已经第四杯下肚了，说话越来越气宇轩昂。

陈枫默不作声，安静吃菜。回来，跟何青青抬头不见低头见，他受不了这份尴尬。更重要的是，他在深圳的心愿还没有实现。

“你要是回来，老子就给你找个妈，你再给我找个儿媳妇，怎么样？”陈余生步步紧逼，陈枫有些喘不过气。

“爸，喝酒吃菜，喝酒吃菜，这糖醋排骨做得真不错……”陈枫转移话题。

“放屁！这是糖醋里脊！我知道你心里的小九九，你想让我找个人照顾我，你自己好在外面逍遥自在，你是我儿子，凭什么要别人照顾我？到底你是我儿子还是谁是我儿子？”陈余生有点小酒偏高，说话越来越不给陈枫颜面。

“我哪里逍遥快活了啊？天天累得跟狗一样……”陈枫喝了口酒，壮了壮胆，反驳道，

“你说刚刚，我要是冻死在路边，是不是都没人知道？我还没见到孙子呢……”陈余生情绪激动，老泪纵横起来。

“好好好，明年结婚，明年结婚，行了吧？”陈枫无奈，妥协道。

“我没逼你吧？”陈余生立马停止哭声，

嘿，这老头，居然还有这一手！

“没有没有，我自愿的……”陈枫往嘴里猛塞一只鸡腿，大口咀嚼起来。我又不是刘德华，哪能想结婚就结婚呢，跟谁结呢？难道回去找何青青吗？陈枫暗暗思索，其实，回想一下，她还真是不错的。

“你别打青青的主意了，虽然我很想你找她。她没事的时候经常过来看我，还说已经有男朋友了，说你也认识，是你们同班同学……”

嗯？谁敢虎口夺食？陈枫想了想，果断作出决定——

明年过年，不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