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小侄女

         我的小侄女两岁多，圆圆的脸、清澈的眼睛、伶俐又可爱。话还说不太明白，只会咿咿呀呀吐些简单的重叠词，譬如爸爸、妈妈、豆豆、果果之类。走起路摇摇晃晃，就像脚底踩海绵，不平不稳，生怕她一不小心就摔一跤。她是我弟弟的女儿，我们家第三代的总瓢把子（我虽是老大但结婚晚只能让这丫头先占了山头），性格乖巧不怕生人还特爱干净，街坊邻里、亲戚朋友都喜欢她。嗯。。。好吧！这是她半年前的样子，弟弟、弟媳还没外出打工之前。

         春节过后，弟弟、弟媳不知受了何人“古惑”，突然决定外出打工。这将不得不放下去年冬天就备好肥料的十几亩田地，而两岁左右的小侄女必然也不能随行，只能扔给父母照顾。虽然，亲戚朋友听说后都劝他们晚几年再去，等小侄女再大一点。然而，因弟弟去年建房欠了债，加之近些年在老家一年到头累死累活确实也挣不了几个钱，考虑再三还是决定外出打工，只不过两口子不一起走而已。

         过完年没几天弟媳先去了广州，弟弟则留在家里处理一些事情，也想看看小侄女离开妈妈适不适应。刚开始，小小的她嘴里经常念叨着“找妈妈，找妈妈。。。”，全家人都想方设法转移她的注意力让她不去想，慢慢的她好像也适应了每天晚上由爸爸哄着睡觉的日子，一家人也松了口气，母亲说小孩子忘性大时间长了也就不找了。恰好，那几天因堂哥的儿子结婚，我回了老家几天，妹妹也带着几个月大的儿子从婆家回来。人一多，家里房间就有点紧张了。晚上我跑去跟弟弟、小侄女爷俩挤挤，小侄女睡中间两个老爷们给他护卫。半夜，迷迷糊糊中，听见小侄女呢喃着“妈妈妈妈。。。”，听着心疼啊！弟弟则轻轻拍着她哄她睡觉，没多久她就又睡着了。

        早晨，我和弟弟要早起去堂哥家帮忙，只能留她一个人在房间里继续睡，弟弟穿好衣服回头看了看她，然后轻手轻脚开门走出房间，生怕一不小心惊醒了她。在以前，大人都起床忙活计了，她睡醒了自己爬起来手里抓着她妈妈的手机，赤着脚摇摇晃晃就出了房间，然后四处找爸爸妈妈找爷爷奶奶。而现在，早上惊醒得很，一点点动静她就醒了，醒来也不像以前那样乖巧了，要是没大人在身边先是扯着嗓子嚎一场，然后赤巴着脚、半闭着眼边哭边找摸出房门。我想，她应该是心里害怕了，害怕没人要他！（注：老家的房子只是一层的平房，也没有很高的台阶，她自己不小心磕到碰到也问题不大）。

        没过多久，家里的事情安排得差不多了，弟弟也去了广州，只留下小侄女跟我父母待在老家，而我也回公司上班了。一个多星期后，我打电话给父亲，没能听见小侄女叽叽喳喳的声音，问起才得知被送到她外婆家了。弟弟走后小侄女不太乖，话也少了整天看着无精打采的，没有以前伶俐了，刚好她外婆家有个比她大一岁多的小表哥，说是把她送过去有个玩伴应该会好些。我心里隐隐有些担心，在我看来这个世界上对她最好的当然是她的爸爸妈妈，其次便是她的爷爷奶奶，不太放心把那么小的她交给别人，虽然那个别人是她的外公外婆。以前打电话回家，她会去抢父亲的电话，呀呀的叫我“大爹大爹。。。”，特别好听。没能听见她的声音，就是感觉少了点东西，心里放不下。之后，我给在广州的弟弟打电话，电话里弟弟的声音有些沙哑。问及他们现在的工作，还问及小侄女的情况。弟弟说，他们和小侄女视频过，看着呆呆的也不像以前那样爱叫他们了，她的外公外婆让她喊爸爸妈妈说着说着就哭了。为了生计，他们也很无奈，只希望时间过快点，熬到年底就可以回来了，虽然才去了不到两个月。

        又过了一久，我打电话给父亲说是从她外婆家接回来了。现在，每天都跟着母亲，母亲到哪里她就到哪里，更屁虫一样，母亲下地了就跟着父亲，一步也不离。父亲说，有时候跟得太紧没法干活，所以在家的时候就把她锁屋里看“光头强”，自己在屋外忙，她看着看着累了就躺在沙发上自己睡着了。她应该是害怕了，她不明白为什么睡一觉起来最疼爱她的妈妈就不见了，然后再睡一觉起来爸爸也不见了，她害怕爷爷奶奶也不见了，所以她就紧紧的跟着，走哪跟哪。

        或许要等自己有了儿女才能明白那份牵挂，弟弟在去广州之前想了各种办法，为了能在千里之外也能看到他的宝贝女儿。他从淘宝买了一套网络摄像头，在小客厅、伙房、以至大门口都安装上，在千里之外通过手机APP可实时查看家里的状况，得空的时候打开手机看看家里看看女儿。只可惜这套系统是单向的，他可以通过手机查看家里的视频，也可以跟家里人通话，可是家里人却看不到他的视频图像，因为家里只有摄像头系统没有视频显示屏。所以，每当他通过手机呼唤女儿的名字的时候，小侄女却找不到爸爸在哪里，歪着小脑袋这里瞅瞅哪里看看，就是找不到，再到后来叫她也就爱答不理不那么兴奋了。没办法，父亲虽然识字但是智能机这种新鲜东西实在玩不来，不然现在的技术用部智能机就能解决这些问题，何必大费周章安装那么一套系统。

         四月五月，似火的骄阳烤掉庄稼人一层皮，正值农忙时节，父亲母亲也没能闲得下来在家专门照顾小侄女，所以小侄女也随着他们早出晚归，炎炎烈日把她晒得跟个小非洲一样，黑不溜秋的！成天在泥土堆里打滚，衣裳裤子就没干净过，脸上脏得跟小花猫一样。好在这一久雨水尚少，否则这么小的娃热一会冷一会极易感冒发烧！六月份，雨季将来，播种时节来了家里越来越忙，让父亲母亲犯难的是要怎么才能既兼顾农活又能照顾好小侄女。思前想后，只有把她送到妹妹家一段时间让妹妹代为照顾，因为妹妹家人手也相对多一点，而且她自己也得在家照顾几个月大的儿子，小侄女这个年纪只要不生病吃饱睡好还是很好照顾的，虽然有些淘气。于是，小侄女便华丽丽的被她姑妈姑爹开车接走了，妹妹说她白捡了个这么大的女儿。

        在她去妹妹家几天后，我打电话给妹妹问安。妹妹说都好，就是小侄女太淘了，总是偷偷赤着脚沙发、地上来回翻腾，沙发都快被她踩坏了，没人看着她就到处乱翻，比在自己家还折腾。早晨醒来见不着大人，还是要嚎一场，刚开始时自己爬起来赤巴着脚走到楼梯口（卧室在二楼），然后就站在那里嚎。后来干脆床也不下了，醒来坐在床上嚎，妹妹几个月大的儿子眨巴着眼睛看着她嚎，甚是好奇。唯一不同的是以前边嚎边叫妈妈边叫奶奶，而现在变成了姑妈，妹妹问她哭个啥，她说找姑妈！偶尔，弟弟下班特意凑时间和妹妹视频，让小侄女和他们说说话，可她总是爱答不理，小眼神盯着电视对父母却视而不见。

         就这样，小侄女在自己家、姑妈家、外婆家每家轮流待个十几二十天，年纪太小每到一家刚刚混个熟脸，对大人产生依赖了就又要换地方。她辨不清楚到底谁对她最好，最该依赖谁，故而后来几次她外婆来接她时，父亲说她显得很不高兴，小嘴嘟着不愿意跟着去，后来又是各种哄各种骗才带走。前几日，妹妹回老家，可以帮忙照看她了，才从她外婆家把她接回来，母亲说刚接回来时候谁都不要躲门后面，哄半天慢慢才哄出来，话也不爱说呆头呆脑的，以后不让她去了就在家待着！

        现在的小侄女，似乎胖了点，头发也长了，就是话比以前少了。偶尔，和她视频也不喜欢叫人了，不像以前那样对着摄像头做各种鬼脸，她更喜欢盯着电视看看光头强，更喜欢她那一堆不会说话的玩具。一点点长大，知道的东西也越来越多了，她会拿着她的玩具向我炫耀说“爸爸买的”，我说是我买给她的，她很不高兴一直重复“爸爸买的爸爸买的。。。”，再问她爸爸去哪了，她说“爸爸打工骑马马”（超市门口那种儿童摇摇车）。亲戚邻里来串个门或是借个东西，她远远看见就跑到门口探出头去怼人家，要是别人逗逗她说你家饭煮熟了没？我来你家吃饭，她吓得立马关门不给人家进来，变成一个小守财奴了。

        时间会过得很快，要不了几年她就会长大，然后去读书去远方。或许，在她以后的成长岁月里，绝大部分时间弟弟、弟媳都不能陪在她身边，他们得为了生计东奔西走。只希望她能健健康康成长，养成乐观豁达的性格，平平安安度过一生足矣。

        深夜，习惯睡前刷刷朋友圈，蓦然看见弟媳发的一条朋友圈，几张小侄女以前的照片，各种喜笑颜开各种摆拍造型，配文“宝贝，妈妈好想你呀！”。嗯，是的，她也很想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