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花男孩,是否让你想起了年少的自己?
最近,一个满头冰花的男孩,被监考老师拍了照片发到朋友圈。
他大概七八岁的模样,站在设施简陋的教室里,头发和眉毛都结满冰花,耳朵和小脸被冻得通红皴裂,只有明亮的眼神看着镜头不知所措。
那是他早起在寒冷的山区步行一个多小时到校考试的结果,冰霜就在他的头顶安了窝。
看到照片的那一瞬间,我想起了年少的自己,我也有过和冰花男孩同样的经历。
上个世纪八十年代末九十年代初,我正上小学,记忆中的冬天特别寒冷。北风呼啸,滴水成冰,那时的房屋还都是瓦房,屋檐的凌冰掉下来一尺多长。
学校距家有两公里多路,每天天刚蒙蒙亮,我们必须和大人一起起床。带上米和和头天晚上准备好的咸菜,浑身裹得像粽子一样去往学校。
在去学校的路上,必须经过一个大石板坡,结冰的石面光滑得连蚂蚁都爬不上去,经常是手脚并用爬两步退一步,或者刚刚爬上去,一不小心脚底一滑,又骨溜溜滚了下来。
到了学校,第一件事情是敲开结冰的河面,在冰冷刺骨的河水中淘米蒸饭,然后饥寒交迫的在冷得像冰窖一样的教室里早读。
现在每每回想起那段时光,我都会禁不住感慨万分。那么苦逼的日子,年少的我们都是怎么熬过来的?每个人对于未来的概念非常模糊,谈不上什么努力和奋斗,但竟然没有让我们产生厌学畏学和逃学的心理。
或许是中国人一直推崇吃苦的教育观吧,农村人对于吃苦的概念更甚,“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是他们的人生信条。他们认为贫困与磨难,是通向成功的必经之路。
可是当年多少如冰花男孩一样的我们,那些困苦的生活究竟带给了我们人生怎样的改变呢?
至少我个人,年少的困苦生活,并未把我培养得更加坚韧和勤奋。困苦带来的自卑如影随形,在很多困难和挫折面前,我下意识的反应就是逃避,趋利避害似乎是人的天性,是我们用以自保的最好方法,它让我在职业和人生的规划上,付出了极大代价和惨痛教训。
当然,年少生活也留给了我人生的正面价值,可能就是对于低劣生活的极强耐受力。然而,耐受力并不是什么本事,更像是屈从于生活无法反抗的生存本能。就像冰花男孩在老师的手机镜头前,只有茫然无措地注视,甚至都想不起躲避。他的同学,都在旁边欢快地大笑,他们觉得他的形象搞笑,然而对于冰花男孩来说,一点都不有趣,他只是按时上学而已。
如果没有老师的随手一拍,如果没有整天无聊抱着手机的人们,我们大概已经忘记了大山深处的偏僻乡野,像冰花男孩这样的孩子还有很多,真的没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我们许多农村出来的人,大概也差不多忘记了,自己当年也如冰花男孩一样。
最明显的例子,就是冰花男孩的父亲,他正竭尽全力在昆明的建筑工地讨生活,一个月收入也就两千来块钱。我在想,他的童年,一定也曾像他的儿子一样,步行一个多小时,头顶雨雪和冰花,倔强地走过崎岖的山路,走进并不温暖的教室里,那时的他,在他的未来生活字典里,绝对不会想到会在建筑工地讨生活。
很可惜,不知道是生活过得太快,还是我们太健忘,大部分人不会有这种精神自觉,他们自己受困于过去,他们的子女又回到自己年少时的困苦中。对吃苦的盲目推崇,就是这种困苦生活循环的根源,不去追问生活何以至此,不去努力做出改变,冰花男孩过去有,现在有,将来仍然还会有。
贫困最可怕的,不是让我们看到孩子在寒冷的天气里,头结冰花,手脸冻得通红穿行一个多小时的山路赶往学校。贫困最可怕的,是孩子们因为满头冰花,被老师和我们夸赞同情,从而让他们丧失对于正常生活的想象力。
命运从来就不公平,有人生而富贵,有人自幼贫寒。你没有经历过别人的生活,就不要滥施自认为的博爱,从而让别人迷失了方向。
当然,我不是在批评冰花男孩走红网络后,外界捐助冰花男孩和他的同学们的活动。因为一张图片,他们如果能够改变命运,改善生活,都是好事。
我只是想说,对于冰花男孩,对于我们曾经有过和冰花男孩同样经历的人们来说,我们所需要的不是同情和怜悯,贫困一点都不有趣,它只需要得到别人的尊重。因为,命运虽然不公,但灵魂渴望平等,生命虽然卑微,但梦想向来高贵。
冰花并不会成为那些贫困孩子成长路上的基石,相反可能只是成长路上的阴影。历经贫困又赞美贫困,无外乎想把成功归于自己的努力,可社会永远都会是那么现实,很多时候,你的努力在别人的眼中不值一提,即使再努力也是穷忙一生。
但愿冰花男孩的人生不会像他的父亲一样,他的人生应该繁花似锦,温暖如春。
感谢冰花男孩,他用一头的冰花,让我们在这个寒冷的冬天,想起了曾经年少的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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