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晚上程寒一直都是乱的。各种乱。人,事,生活,工作,世界,自己,所有一切都凌乱的摆放在一间小小的屋子里,耸立着,占据了本应属于他的位置。他没有空间休息,甚至没有空间呼吸。洗完澡他躺在床上,照旧熬着夜,感觉这一切好像全部都是突然赶到一起的,接踵而至,你追我赶。他并不是一个没有自我的人,不会迷失在任何外界的轨道中,他自有自己的路要走。但坚持和迷茫可以同时存在,并不矛盾。他明白自己有很多事需要做,需要思考,需要理理清楚,终因毫无头绪,始终只是想想。就像一个毛线团,很长很长,纠缠在一起,蹦蹦跳跳,一直在滚动。别说解开了,连抓住都很困难。突然它又融化掉,化成一滩水,无限扩大,快速蔓延,吞没他的脚。他渐渐沉进去,双臂挥着,叫不出声音,也听不见声音。
晚上下班的时候,他骑着他的浪漫骑士,满脑子都在想着工作。他羡慕呀,羡慕那些目标明确的人,羡慕他们有事可做,有事可想。我该想什么,我该做什么,我能做什么?程寒那些天一直在想这几个问题。他觉得自己面对着一座宫殿,里面有无数种可能,每一种可能都散发着光芒,这光芒极具能量,高高的院墙都不及光亮的高度。从宫殿的外面一眼望去,金壁辉煌。然而,这些可能现在一点都没有可能,他找不到入口,他进不了这座宫殿。他每天踱步在墙外,看着别人进进出出,有条不紊。院墙对这些人好像并不存在,他们走向哪里,哪里就有门。这足以让他艳羡不已扼腕叹息。更加让他颓废丧气的是,他们每次进出都会拿到一种可能,再把这些可能具像化,成为一件艺术品。真是着急。真是恼人。
回到家中,同样不得安息,身旁空气翻天覆地,无声的流动发出尖叫,完完全全换了一种气氛。空无一人的屋子里压抑的紧,这种压抑也是有声音的,尖锐的,锋利的。他尝试把思维发散开来,不去感受这种压抑。他还是心疼黄豆豆。这个傻姑娘真的太单纯了。或许正是因为她年轻才这么单纯,也正是因为她年轻才这么有资格有能力有劲头去单纯。虽然他知道他并没有错,但矛盾的心情一直存在。同他对他母亲的感情一样,既想改变又无能为力。什么叫无能为力?是做不到么?还是不想做?不,都不是,真正的无能为力是未知。他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有能力,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开始的这种日子,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能结束这样的日子,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能让黄豆豆不在为钱烦忧,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能让她妈妈不在磨叽。一切都不知道,不知道一切,不知道开始和结束,不知道未来和结果,更不知道自己和黄豆豆的命运会怎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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