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之前

在黎明到来之前，在故事开始之前，一切都是那么平静，如同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你脸上那欲语还休的笑容。

那天深夜我们走在马路上，远方清冷的月亮洒下一地银光，连带着你的笑容也都有些清冷。你说，等这次战争结束了就回老家，在吃一顿老爸做的拿手好菜，此生也算无憾了。你说，当年在国立中央大学读书时被一个小男生苦苦追求，愣是没有答应他，结果人家现在成了中统的一把手。你说，我们来这里三年了，眼看着就要结束了，心里反而更加不安。

是呀，都三年了，我们隐姓埋名偷偷来到这个小城，白天戴墨镜出门，大摇大摆四处闲逛，私底下又把所有与敌人相关的线索记在脑海，晚上把小纸条放到郊外的大树底下的石头里，有时也会从那里得到不一样的纸条，还有银元。

三年来，我们好几次差点儿被敌人发现，幸亏有你的机敏，我们多次化险为夷，最险的那次，你被追来的敌人击中了左臂，而我们又不能去医院，我在一间小破庙里给你包扎了伤口。接下来的四天，你发起了高烧，嘴里迷迷糊糊说着痴话，我坐也不是，站也不是，不眠不休陪着你。终于到了第五天，外面的大雨停了，当第一缕阳光透过破窗户照到你脸上的时候，你终于醒了，沙哑着说口渴。

还有一次我们断了经费，在那间昏暗的小屋子里饿到快要发疯，到最后甚至快没有力气出门了。我强撑着来到那棵大树之下，已经四天了，这一次终于在那下面看到了银元，赶紧买了个馒头回家给你吃，一边吃一边哭。泪水混着馒头屑掉在地上，很快引来一群蚂蚁，似乎它们并不喜欢这苦涩的味道，一会儿又散开了。

三年了，终于等来这一夜，所有的敌人将于子时，护送着他们的首领离开这里。上峰也答应派人增援，在他们出城路上一举毙之。

是夜天朗月清，郊外的树林十分安静，除了蟋蟀的歌唱，还有晚风划过的沙啦声。他们来了，中间一辆车子，前后都是步兵。待他们走过之后，我们迅速跳出来，在他们还没来得及回头之前就毙掉了好几个。前方也传来了枪声，只是短短的十分钟，一切又安静下来。

我们轻轻走到车旁，压抑着心中完成任务的兴奋，那些死去的兵士，月光下惨白的脸庞。我们继续前行，计划和上峰派来的人一起回去。

突然，背后一声枪响，然后你就无声倒了下去。还没来得及去扶你，前方又是一声枪响，鲜血浸湿了胸前的衣襟，我突然那么的犯困。原来地上是如此的凉，有只蟋蟀好像就在我的脑袋后面，我的头歪到一边，正好撞见你那明亮的眼睛，却没有了第一次见你时那种亮晶晶的东西。想说些什么，却张不开嘴，只想昏昏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