稀缺：不假思索的善良

有时候，做好事也很难。

Pansy姐妹吴兆凤至今还记得多年前，她还没到Pansy上班之前，为了生活，从肉联厂批发猪油卖，她的客户都是沿淮海路的一些大小饭店，包括最有名的一招、二招和三招和楚天宾馆。

每天早上，她五点多钟就起床，骑着三轮车去送货，三轮上放着几个铝锅冰冻后的猪油。那时，饭店炒菜都喜欢用猪油，锅热，锅铲尖抺点猪油往锅里一放，香喷喷的味道就到处乱窜。那时，猪油相当金贵，一般人家根本就吃不上，即使有，每顿也都是用油布擦一下锅，沾上点油香味就行。

那是一个冬天的早晨，当吴兆凤送完货往回走，经过市二院门囗时，看到医院的门口围着一圈人，她好奇地停下车，在人群中扒开一条缝往里看一一

只见门旁边的路牙上坐着一个四五岁的小女孩，有一位好心人正在把一个废纸盒朝小女孩屁股下塞。她的妈妈无奈地跪在孩子面前，一边磕头一边在嘴里念叨：真不是妈妈不想救你，妈妈实在没办法了，妈妈对不起你。

吴兆凤经过了解得知，这名小女孩患有大病，妈带着她到各大医院治疗，家里的积蓄已经花光了，还向亲戚朋友借了很多钱。可是孩子的病情还是没有得到好转，母亲觉得心里愧疚，所以才会对着孩子不断磕头。

其实，经常在街头出现的这种事只有两种可能，一种是那个带着孩子的妇女真的是一个骗子，另一种是那个小女孩是真的生病走投无路了，她们真的是在求助。

只不过，绝大多数人都会把注意力紧盯在第一种可能上，而吴兆凤关注的是第二种可能。她不忍心看到小孩生病而父母无力救治，她甚至这样想，就是被骗了，只要那个小孩好好的，损失点钱也就值了。

于是，吴兆凤掏光了口袋，把自己今天卖油挣的将近三百元钱，连同自己带的留找给人家的零钱都给了那个可怜的母亲、可怜的小女孩，临走时，还把自己刚买还没来得及吃的包子也都送给了母女俩。

回到家里，她把刚才的事和和家里人一说，家里人听后直拍大腿：你肯定被人骗了，你到怎么不把棉也都脱给人家的哦。下次路边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不许你瞎掺合！

更好的让吴兆凤受不了的是门口人都笑她傻，把这件事当作笑料在坊间流传，她们传得神乎其神，说某某人家有个傻大娘，不仅钱被人骗去，就连几个包子也被人骗走了。

后来，吴兆凤到Pansy上班，那是一个秋天，pansy发电影票给每个员工到清江影都去看电影，那时的清江影都在淮安市是数一数二的电影院，在我们普通职工眼里是非常的商大上的，大家是雀跃而进，欢呼而出，特别的高兴。

吴兆凤刚看过电影后，戴起头盔，骑着自己“小木兰”摩托车回家，她的天蓝色T恤衫工作服在秋天的画卷里欢快地移动着，成了一个流动的风景。

要到清浦大桥时，吴兆凤的速度慢了下来，原因是大桥上放满了刚收割下来的水稻，附近的农民为了省钱，许多人会把收割下来的水稻铺在路上任过往的汽车碾压，这样他们就会省下一笔脱粒的费用。

农民的这种行为倒还可以理解，可他们与此配套的另一个动作却让吴兆凤感到愤怒。那些农民不仅想让汽车碾压他的水稻，还想让所有骑车路过的行人也从他的水稻上碾压过去。为此，他们竟然搬来了石头块放在路边，迫使行人必须从稻草上走。

吴兆凤骑着小摩托车小心翼翼地在稻草上滑行，有两三个拿着农具的人在附近窥视着路面，遇到有稻草被刮到路边水泥地以外的地方就上前去扫一扫。在她的右前方，一位老大爷正吃力地骑着三轮车，为了省力，老大爷尽量从路边稻草薄的地方走，好不容易爬到了桥顶，下坡可以省点力了，吴兆凤也为老人松了一口气。

可是刚一下坡，咣当一声巨响把吴兆凤吓了一跳，她抬眼往前看，发现走在她前面的那位老大爷三轮车竟然硌到了一块石头上，翻了。吴兆凤没有多考虑，赶忙骑车来到老人跟前，她发现散落在地上的都是油盐酱醋等日用品，吴兆凤边捡边问：为什么买这么多？老人说，他和老伴在家里开了个小店，刚从批发部进货回来。

“进货怎么不让年轻人去，非要你年纪大的出来跑啊？”“闺女，你有所不知啊，我大儿子刚结过婚得了尿毒症，医生说看不好了，你说我不苦点怎么能拢住这个家哦！”

吴兆凤听了老人的话，心一下子就软了，她帮老人收拾好滚落一地的东西后，就去帮老人把翻了的三轮车扶正，可是，由于她和老人势单力薄，试了几次都没有成功。

这时，吴兆凤看到那几个打稻子的人站在远处没事人一样往这边瞧，看热闹，她心里气不打一处来，心想要不是他们不上好心把石头拦在路边，让老大爷的车轱辘撞到了上面，老大爷的车子能翻吗？

于是，她就冲着那几个人喊：你们这些人也真没良心，要不是你们人家老年人的三轮车能翻吗？你看看你们还在旁边看热闹，不过来帮忙，马上警察来了把你们的稻子都烧了。

那几个人被吴兆凤一顿训，讪笑着说，我们以为你和他是一起的呢！然后过来帮忙把三轮车掀了起来，把东西搬到了车上。可是事情还没完，老人的脸上被跌破了，流了一脸的血，让人心疼，吴兆凤决定把老人带到附近的医务室把伤口处理一下。

她把三轮车放在那里请那几个人看着，然后让老人坐上自己的小木兰摩托车，向自己熟悉的一个医务室驶去一路上，尽管她骑得很慢，老人还是紧紧抓住她的衣服，有时不在意老人就晕乎乎的就把脸贴在了她的工作服上。

到了医务室，医生看了一下，说老人的伤口他们处理不了，要绞针，要到大一点的医院去看。老人说，家里只有重病的大儿子，老伴身体不好，被闺女带去了，小儿子上班去了。吴兆凤说，那怎么办啊，还我把你送去吧，医务室的人也都知道这个老人不容易，把手里的事处理了一下说，我和你们一起去吧。

吴兆凤又把老人背到了几公里之外的淮安市职工医院，医生为老人清冼伤口，准备缝针，老人因舍不得钱不肯看，直往后躲。吴兆凤劝他说，老大爷，你看我把你背这么远来看，身上就连裤腰都滴上了血，你看我又容易嘛！我背你来就是想让你少受点罪的，你要是不看，我这趟不就白跑了嘛。

老人在吴兆凤的劝说下，终于同意接治疗。把老人安顿好后，吴兆凤又到附近的小饭店买了包子和稀饭递给了老大爷吃，然后她才放心地离开。就在她离开的时候，家里起了风波，有人传话到吴兆凤的家里：吴兆凤被车子撞了，在医院里浑身是血，家里人吓得找到了医院，到医院时吴兆凤已经离开了。

后来接连几天，老人在钢铁厂上班的小儿子都在清浦大桥那儿守候吴兆凤，想要代表家人感谢吴兆凤，可都没有等到吴兆凤。老人的小儿子不甘心，就在自己的厂里到处向自己的同事打听：一个年轻心善的女子，骑着轻骑摩托车，寄着天蓝色的T恤衫，胸前锈着一朵小花。

正好有个被问的人和吴兆凤是一个生产队的，她熟悉总是穿着工作服上下班的吴兆凤，于是她就受人之重托到吴兆凤家去核实，果然就是她所熟悉的那个一贯热心的大凤子。那家人后来买了很多东西过来感谢，吴兆凤工作服上那朵深蓝色的小花闪耀在他们心中，那朵小花后来成为了Pansy的商标。

“你以前犯过一浑，被人骗了，这次又犯浑了，你想想，你要是被上讹上了怎么！？”经历了这件事，家里人由抱怨变为呵斥。其实吴兆凤知道，家里人并不反对她做好事，只是担心她的善良会受到别人的伤害。“那你说怎弄啊，我还能见死不救啊！”每次，吴兆凤都像小学生一样承认“错误”，但下一次再遇到有人需要帮助，她又会义无反顾地去做。

其实，在这个世界上，哪有傻得轻易上当受骗的人，只不过在她们的心中，有一种“不假思索的善良”始终占据着上风，有时，在真假难辨时，情愿上当受骗，也不愿丢失善良。人间倘若没有善良，还有什么值得留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