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他们来到内蒙的第二天,大妈开始教奶奶做馒头,吃完早饭后,大妈将酵子面放在一个瓷盆中,加入温水后用手将酵子在水中挤碎成糊状,将面粉用碗挖到盆中,用手和成面团,然后将瓷盆口用枳机编盖好,放在炕头上发酵。
中午准备蒸馒头烩粉条,大妈将切好的土豆在锅中用油炝了一下,加入水后在灶台中加了一把柴火后,慢火烩土豆。她从小瓷罐里用筷子夹出一块深棕色的碱块,放在一个碗内,从锅中舀了点热水倒入碗内,用筷子不断搅动,一会功夫,碗中的水变成棕色。大妈把碗放置在一边,将已经发的膨胀的面团从炕头拉到炕沿边,将碗中已经澄清的碱水慢慢地倒入盆中的面团上,防止碗底沉淀的泥土随水倒入面中,然后在盆中揉起面来,直到盆中的面团没有黄色为止。大妈将揉好的面放在已经洒上面粉的案板上,将面团揉成椭圆的长条,用菜刀将面条切成一段段的圆柱,将切开的圆柱一端沾点面粉摆放在木笼里,把木笼放在烩土豆的锅上,盖好锅盖后开始烧火蒸馒头。
大妈把冒着热气,已经蒸好馒头的木笼放在炕上的案板上,父亲和四爹马上围在了笼边,大妈将笼盖打开,白生生胖虎虎的白面馒头散发着诱人的麦香,父亲与四爹没有见过馒头,两人把头伸到笼的上方,不停地吸着气,发出丝丝的声响。
大妈用手将馒头从木笼里拨了起来,拿起一个馒头,用手分为两瓣,分别交到父亲和四爹手中,父亲拿起手中的半个馒头,几口吞了下去,四爹拿着馒头,左右手不停地倒换着,用嘴巴噗噗地在双手上吹着气。
父亲右手端着盛有土豆烩粉条的碗,左手用筷子夹着一个被咬成半月的馒头,两腮圆鼓鼓地不停滚动,双眼盯着木笼里不多的馒头。四爹把碗放在叉开的两腿间,碗中的菜上还放有一个馒头,手中拿着大妈给的已经吃得不多的馒头,急呼呼地看着奶奶,两眼水旺旺的快要流了下来,奶奶不断安慰着:“还多着呢,还多着呢”。
奶奶和父亲他们从口里到口外已经两个多月,每天能够吃到白面和莜面,全家人都感觉到很满足,快乐的日子总是过得很快,不知不觉春节已到。
家中有粮,心中不慌,今年的大年,爷爷全家过的更加从容,没有要债的堵门,没有往年的那种饥景,爷爷还从货郎手中买了块水烟砖,全家人虽然没有换新的衣裳,但洗得还是干干净净,年夜的饭场上,摆放着一小盆煮熟的羊骨头,大锅中随水翻腾的亮晶晶的白面饺子,散发出浓浓的羊肉味,爷爷少见的脸上挂着一丝丝的笑容。
春天的脚步轻盈而坚定,初来内蒙的冷冽被返回的候鸟赶回了西伯利亚,在布谷鸟的鸣叫中,田地开始解冻,三孔窑洞南边的沼泽滩透亮的坚冰变得波光粼粼,野鸭子肆无忌惮地张开翅膀拍打着水,在水面上留下一串串鸭的脚印,两两成对的白天鹅飘荡在水面上,时而用它们长长黄喙互相梳理着羽毛,优雅惬静,时而曲颈高歌,壮志凌云。这是一个播种的季节。
当公鸡的鸣叫声冲散了淡淡的晨霭,惊醒了整个村庄,伴着炊烟的升起,爷爷一家也早早地起来了,大爹大妈要回到盐房子开荒,一早起来就赶着牛车,带着生活用品上路了,奶奶在家里人吃过饭后就开始了整理家务琐事,爷爷和二爹开始修理耧、犁、耙、耨等,只有父亲和四爹轻闲,父亲每天开始了他的拾牛粪生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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