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西门学说不希望革命,它的出现是为了改造、进化。它将给世界带来新的教养和最后的复兴。[1]
《圣西门的欧洲观》政论家,他们能做什么呢?他们日复一日,不是展望未来,而是竭尽全力同昙花一现的政权作斗争,哲学家则在论证这种斗争形势,所有这些思想家对社会发展都没有发生影响,处于他们自命为其领袖的智力运动之外。[2]
政治是关于生产的科学,也就是以建立最有利于各种生产的事物秩序为目的的科学。[3]哲学的任务则是为时代找到最好的社会组织体系。[4]所有这些思想家都辜负了他们的使命,甚或未能意识到他们的职责。
未来的组织将是最终的组织,因为只有在那时,直接以进步为目的的社会才会建立起来。[5]
与基本在封建社会和理想乡村打转的托马斯·莫尔相比,着眼于生产和城市的圣西门更堪称“第一”。这位劳动哲学的鼻祖在巴黎城夏巴奈大街的科学沙龙上第一次将“政治”定义为“关于生产的科学”,从此掀起了建立劳动组织的轰烈运动。
但是,值得圣西门骄傲的还不只是他的学说。如果问克劳德·昂利·圣西门拿什么压倒他的后辈和同时代的竞争者,答案肯定是他的履历。在整个十九世纪的劳动哲学界,没有人可以在“见识”的丰度和“头衔”的重量上战胜他。
使徒:克劳德·昂利·圣西门
公民教育的先驱:圣西门重视教育,尤为重视道德教育。
“欧洲联合”最初的建构者:圣西门第一个提出了以“宪政”为基础的“欧洲联合”。
查理之子:16世纪系谱学者让·迪蒂埃笔下的圣西门家族是神圣罗马帝国奠基人,征服者查理曼大帝的后裔。
百科全书的门生:圣西门师从众多百科全书派学者,包括数学哲学家达朗贝尔。
新世界的解放者:圣西门十七岁随军开赴安的列斯群岛,支援反抗英帝国的殖民地独立战争,被授予少尉军衔。
放手名利之人:圣西门在法国大革命前夕放弃了爵位。
资助众多之人:圣西门在巴黎期间举办了不少公益性质的沙龙活动,对许多有经济需求的学者都视如己出。
运海的父:圣西门和圣西门主义者规划、参与设计了加勒比海、地中海和红海的众多水利工程。
忠诚的实业家:圣西门信奉和践行他的实业制度,是联合“实业阶级”的代表人物。
圣西门的一生是传奇的一生,对这位仁德的圣徒蔽以“空想社会主义者”之名,实在是后世恶毒的阴谋。不过,论及他最著名的传说,或许还是他自杀时成就的:
“打光七枪并自杀未遂之人”
可说就是死亡,也受神明眷顾。
圣西门主义者的圣西门主义
圣西门生前,他的周围就聚集着一群年轻人,这些人不仅仅是简单的门徒,更是同时代最有潜力的实业家,他们将在未来成为法兰西民族的骄傲。在圣西门郁郁终日期间,这些年轻人与他的往来却愈发密切了。
其中,他的学生孔德,也就是继承了圣西门学说中实证思想的“实证主义”创始人,“社会学之父”,伊西多尔·玛丽·奥古斯特·弗朗索瓦·泽维尔·孔德,即使不是最忠于他的理想,但也是后来人中最有影响力的。
《圣西门学说释义》本文主要表现《释义》的三位作者:巴扎尔、安凡丹和罗德里格的“圣西门主义”。
集体主义、继承权和实业
人剥削人的现象将被人们协力对自然界的改造所取代。[6]
巴扎尔:
利己主义,不论唯灵还是唯物,这些妄想都只有形式上的不同。
唯灵论的利己主义任何时候也得不到群众的响应,它只为少数专心注意自己的人所用,使他们离群索居的消极心情为之神往。[7]只有那些平庸的人才会听从被他们的理智所否定的善良感情。他们体验着把他们和周围的一切结合起来、联系起来的感情,同时他们又听信使他们脱离周围的一切,使他们孤立,使他们倒退到自己的个性中去的理想。[8]
然而,唯物论的利己主义却像洪流一般涌向危机时期的被疾病损害的人类。这类利己主义者认为历史不是一种完整的和单一的体系的支柱,而只是一个杂乱无章的武器库,每个人都可以根据自己的口味从这里借取武器去捍卫互相完全对立的观点。[9]在这一时期,人类厌倦了卑贱的生存,对美好的生活又毫无信心,它已经准备以死来摆脱自己的痼疾了。[10]
我们对于一切没有把人民的命运交给舍身忘我的天才人物作为自己唯一的直接政治目标的政治原则已经感到厌倦。[11]
安凡丹:
困扰社会的无产阶级的问题,其实只是继承权的问题。每一种社会地位的优劣都是以遗产为转移的。无产阶级,即赤贫的继承性。[12]解决这个问题就是解决利己主义,让国家继承当今限于家庭的继承,以按才能的权利的所有制,取代按出身门第的权利的所有制。国家,而不是家庭继承积累下来的财富——生产基金将成为未来社会所有制的基础。所有权要转让,只能以知识转让的方式[13],委托成为劳动者协作社的国家。
只有使绝大多数阶级的命运得到改善的变革才会是巩固的、合理的,只有这些变革才是值得人类永远纪念的。[14]
罗德里格:
未来社会将由“实业阶级”实施统治。“实业阶级”是对抗成就的,他们肩负着世界协作,和消灭一切对抗的使命。
到目前为止,暴力或暴力的代表机关是所有制的唯一基础;在未来,劳动、和平劳动则是这种基础。[15]对抗准备了通向更广泛协作的道路,加快了世界协作的到来,因而慢慢地自相吞噬,并且显露出彻底消失的趋势。[16]战争的形式和目的都改变了。战争已丧失了它的野蛮性。[17]现在,为战争寻找借口已被认为是必须的。要打仗的人,再也不敢承认战争的社会行动目的,而只是提出战争是达到和平的手段。[18]
人剥削人,这是过去人们之间相互关系的一种景象;人与他人结成劳动组合开发自然界,这是属于未来的一幅图画。[19]
科学、教会和道德教育
未来的政治制度从总的方面看来应当就是宗教制度。
巴扎尔:
社会科学的成果只能具有教条形式。[20]人类理智的一切发现、一切成就,迄今都是以假设为唯一来源。[21]任何科学,随着它的范围的扩大和越出直接经验的界限,在其中起着联系作用的理论观点越来越难以受到实证意义上的检验。[22]科学不仅不能作出否定宗教的任何证明,而且它本身就是以实质上是宗教的思想为基础的。[23]
今天的科学是充满无政府状态的令人痛心的场所。[24]但是,科学发展得越高,它就越接近宗教,而且最后,科学的灵感在自己的最高程度上是同宗教的灵感会合在一起的。[25]在一切时代科学都具有神学性质。当俗人推动科学前进,而教会却不理解他们的发现时,科学就获得无神论和宗教的混合性质。新的僧侣用无神论本身的武器打倒了无神论,把科学和哲学掌握在自己强有力的手中,把它们引入新的殿堂。[26]
科学的检验是无法证实或推翻关于上帝存在和灵魂不死的思想的。[27]
安凡丹:
科学应该领导道德教育吗?这一使命超出它的可能性。
那些有责任给予社会以推动因素的人,科学为他们所掌握便会具有新的性质,即科学那时会获得生命,受到赞许,而只有那些能把科学同人类使命结合起来的人才会给予这种赞许。[28]
语言的统一和教义的统一只是同一现象的两个不同侧面。[29]一神教教条潜在地号召人类建立一个全世界的协作体。[30]人类具有宗教的未来,但是,不应该把未来的宗教仅仅想象为每一个单个的人的内心和纯粹个人的冥想的结果,想象为在思想和感情的总和中单独孤立的感情与思想。[31]
这样,人类将不再尊敬教会,很快就去尊敬个人主义学说的卑微之神。[32]唯灵论者捕捉和理解的不是上帝的声音,也不是人民的声音,他们所谛听的是自己的声音,他们从自己个人的意识中寻找天启。[33]唯物论者自称无神论,而实际上是拜物教徒;自由、理性、祖国都被供奉,至少主宰着人们的心灵,而伟大的唯一的祖国,在那里充满着真正的自由,因为在那里理性和力量都服从于爱,这样的祖国却受不到任何崇敬。[34]拜物教徒在周围的世界中看到的只是互不往来的人。[35]
欧洲的社会已成为不信教的了。这是一种暂时现象,不是科学引起的,而是近三个世纪以来哲学思想引起的。[36]
罗德里格:
在相信不可能预见未来社会的情况下,自然谁也不想为人们指出一定方向。有趣的是,人们怎样会承认(至少在形式上)给社会以按照法律而有的特定方向是可以容许的——因为法律对它认为是最危险的偏离都加以改正。[37]
道德教育应该由天生有高度同情心的人来领导,负有全面控制政治制度的使命。[38]在当局实际上没有任何能力和任何权力教育人民的时候,惩罚性立法就是它所拥有的唯一的武器。[39]人民所需要的,不是教育他们恐惧或者轻视力量,对权力抱固定不变的怀疑态度。这些教导,使人民想起旧的奴隶制度,并使人民不得不向对他们宣布值得他们热爱和献身的新政权的人们持警惕甚至仇恨的态度。[40]
文明取得的成就越大,道德教育也就越发能扩大自己的预见性,它对个人生活的影响也就越发能持久。[41]
圣西门学说可分为两个部分:
“实证的”和“宗教的”,前者经由孔德发扬光大,成为“实证主义”,而圣西门晚年的研究主要集中在后者。《圣西门学说释义》这部著作,就是巴扎尔和安凡丹为了阐释圣西门学说“宗教的”部分——“新基督教”,进而与罗德里格共同编写的。
“德国社会主义永远不会忘记,它是站在圣西门的肩上的。”
——弗里德里希·恩格斯
(摘自 恩格斯《序言的补充》)
引用(蓝色):
《圣西门选集(第一卷)》
商务印书馆.1985年.第一版.
[3]P169
《圣西门选集(第二卷)》
商务印书馆.1985年.第一版.
[4]P276
《圣西门学说释义》
商务印书馆.2011年.第一版.
[1-2]P145, 71.
[5-41]P102, 58, 311, 296, 62, 312, 245, 116, 177, 117, 125, 94, 115, 99, 104, 197, 320, 286, 318, 39, 252, 279-280, 300, 198, 209, 327, 318, 225, 222, 299, 326, 249-250.
参考:
《圣西门的欧洲观》
北京大学出版社.2016年.第一版.
《教科书外的圣西门》
课外阅读.2012年.二月刊.
终产者,财产、所有制的终结者,并不仅可以是最后的资本家,圣西门、蒲鲁东、巴枯宁、考茨基…这些十九世纪的劳动哲学家,也曾经向往这个角色......
【待续】
克劳德·昂利·圣西门:我是作为一个贵族,作为韦芒杜瓦伯爵家族的后裔,作为圣西门公爵的写作继承人来写作的。
——《圣西门选集(第三卷)》
2018/5/6
关于圣西门主义的进一步介绍,详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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