洁白的办公室里只剩下春玲一个人了,她一边洗手一边想着晚上该吃点什么。水龙头里细密的流水在水池里形成了一个浅浅的漩涡;今天病房里又死掉了一个年轻人。一个小伙子,本该是怒放的生命,却因为一个奇怪的淋巴系统疾病,就在这样的青春岁月生命飘零。
“唉”,春玲忍不住叹了一口气;虽然作为一名护士,这种生离死别几乎已经是习以为常,但是看到自己的同龄人凋谢,实在是感到生命的无常。那个小伙子的女朋友瘫软在地上哭泣,来了很多人才将她拉开;走廊里一遍遍回响着她的痛哭,“你还说要和我去拍婚纱照呢!我们不买房子了,我们去拍婚纱照呀!”这些撕心裂肺的声音像刺耳的噪声穿透了春玲的内心。
“好可怜呀!”春玲有种抑制不住的伤感;转念又想,”我和家明也该去拍个婚纱照了”。
就在春玲感到有些黯然的时候,一个声音从门口传了进来,“小季,你今天晚上有没有空呀?”回头一看,原来是骨科的赵医生。
赵医生名叫赵玉成,是医科大学的高材生,毕业后因为父亲的关系,很快就成了骨科的副主任。春玲其实也蛮佩服他的,因为曾经在骨科病房实习的时候,就发现,这个人并不是完全靠着自己在卫生局当官的父亲的关系;比起那些个官二代,赵玉成其实比其他人还要努力。看以看出,他对于自己的父亲的关系是很不愿意提起的;每当需要人手的时候,赵玉成总是冲在前面,完全没有公子哥的气派;黝黑的皮肤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是来自乡下。但其实这是他经常去国外旅游的结果;据说他游泳很好,还曾经是区少年队的选手。
赵玉成一直对春玲很好,在他的眼里,这个来自湖南的姑娘聪明而漂亮;身上有种说不出的坚韧的个性,和他自己身边圈子里的女孩有很大的不同。曾经春玲在骨科的时候,赵玉成还主动接近过春玲,希望能够发展出一些进一步的关系。可是这个湖南妹子委婉地拒绝了,那些话还历历在耳;“赵医生,你这么优秀,能有你这个朋友就是我的骄傲啦”
陈丽到现在为止还经常说,“看那个赵医生,高帅富,那点不比你那个家明强呀,现在上海的房价那么高;人家追你追得又那么紧;要是我,青春奉献已经够对得起他了,还不趁这个机会嫁了算了。”
“呸!”春玲心里想,“我可没有你那么贱!”;可是房价却真的是一个令人困惑的事情,那忽忽上窜的房价如同一个大石头一样压在春玲的心头,也压在了众多的年轻人的心上。
女人之间的关系就是这么微妙,相互嫉妒,却又相互抱团取暖。
“今晚区团委里的马书记过来,我们以前在团委里挂职的准备留下来大家一起吃个饭,让我过来问问,不知道你有没有空。”赵玉成眼睛里闪烁着期待的光芒。
“不了,谢谢老赵!今晚家里还有点事情”,春玲回答道。
赵玉成虽然还不到三十岁,但是春玲自从在团委和他一起挂职以后,相互之间也变得熟悉起来;虽然拒绝了他的追求,但是关系还是不错,也就开始喊他老赵了;赵玉成似乎倒也很乐于这种称呼。
“啊?机会难得呀!其实也是给马书记送行”,赵玉成眼里掩饰不住地失望,“马书记这几天就要去援助云南了,要一年时间;这也算是我们给他送个行”;赵玉成停了一下,接着又说,“他对我们医院其实也很照顾的”。
其实晚上无非也就是和家明门口找个地方吃个饭,再让这家伙在网上挑个电影一起看;别看家明平常傻愣愣的,但是挑的电影总是与众不同;家明特别爱看科幻片,而且还能一边看一边和春玲分析剧情;春玲特别享受和家明看电影的时候。在那个暗暗的房间里,家明似乎为春玲打开了一扇从未有过的世界。
本来也没什么事,只是不太想和赵玉成走得太近,毕竟自己有男朋友了。但看着赵玉成明显失望的眼神,又想到了确实应该去送送人家马书记,毕竟在挂职的时候对医院帮助很大;“等一等”,春玲拿块抹布揩了揩手,说“老赵,我和家里说一声,应该问题不大,你先过去,我马上就过来。”
“好咧!”赵玉成一下子像活了过来,显得眉飞色舞的样子。“那我们就在门口那家常去的二楼包厢里等你,你快点啊!”然后兴奋地跳着跑开了。初夏的夕阳从楼梯道的窗户里透过,印在了这个年轻的骨科副主任的脸上,饱满的额头上闪着明亮的光彩;男人,在喜欢的女人面前总是显得有些孩子气。
春玲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门口,有点疲惫的眼神里闪烁出一些茫然若失的样子;她低下头,从包里掏出了手机,发了条微信,便走进里间去换衣服了。
晚风在街道上吹过,梧桐树发出了风铃般的沙沙声;医院的门口依然熙熙攘攘,在不同的病房里又上演着什么样的悲欢离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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