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街上人头攒动,各色人物混杂其中,各个商铺的主人为迎接这场盛会早已张灯结彩,大小客栈的旗帜也摇曳地更加热烈,这普通的日子倒有了过年的气氛。
“老板,还有客房没有?”
李掌柜扫了一眼来人,三个叫花子也想住他这客栈,正欲叫人把他们轰出去。
“有有,请问要几间房?”
瞬息万变用在李老板这张脸上真是再贴切不过了,毕竟两锭银子的分量比可不轻。
“两间!好酒好菜端上来,热水准备好…”
“好勒,马上就来 !”
一小厮殷勤地接过受伤的男人,领着三人上了二楼客房。当蒋小芍的屁股挨在椅子上的那一瞬间,她发出一阵幸福地呻吟,太舒服了,终于可以休息一下了。
“先不要管他,过来吃饭…”
安吉把那男子安置在床上,还细心地为他盖好被子,然后站在床前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这个人该不会要死了吧。
“可是…他……”
“快吃饭…”
蒋小芍本来还用筷子夹菜,往嘴里送,没等安吉走到桌前,就用手抓起一只鸡死命地啃,看来是饿慌了。
安吉也真的饿了,他本是男子,自然吃得饕餮,两人一阵风卷残云,一大桌佳肴就只剩下凌乱的骨头和几片青菜。
“终于吃饱了……嗝…”
蒋小芍打了个饱嗝,满足地拍了拍肚子。安吉感觉自己撑得连站起来都成问题了。
“我洗个澡出去一趟,你看好他和行李。”
“好…”
刚刚进来的时候,蒋小芍就看见不远处有个药铺,现在也不算晚,应该没有闭门吧。
虽然身上还是酸痛,但洗了澡整个人不要太舒服。蒋小芍伸了个懒腰,走出客栈来到人来人往的大街上。
为什么要救这个人呢,蒋小芍也很矛盾,可能仅仅是因为他的英俊吧,这么好看的人死了怪可惜的。
“老板,等一下!不要关门!”
恍惚间蒋小芍看见缓缓关上的药铺门心里一惊,恨不得扇自己一耳光,胡思乱想些什么呢,差点耽误正事。
“明天再来吧,本店打烊了!”
“别啊…再做一单生意吧…”
“…”
就差一点,她的手指就插进门中了,真是气人。灯熄了,这药铺瞬间没了声响,和四周的嘈杂比起来,可谓是诡异。据她所知,这瀼南镇遍布着几十家药铺,可关门的时间却是一致的,难道多开会门,多赚点钱会死吗?
可是她真的很急啊,蒋小芍摸了一下自己的脸,不行,今夜无论如何也要抓到药。既然这样,那就只有自己去抓了,把钱放在柜台上不就好了。
打定了主意,蒋小芍一脸轻松地逛到了药铺后面,那是一条阴暗地小巷子,是个杀人越货以及翻墙的好地方。没有丝毫犹豫,蒋小芍翻进了白墙。院子里静悄悄的,月光平静地覆盖在地上。她屏息凝神,躲在一个药架后面仔细观察周围的环境,以及有没有人。
这小院里都是药架,有条不紊地摆放着,扁圆的竹篮晾晒着药物,散发出阵阵药草香。对着墙的应该是药铺正门,两侧是几爿房屋。
应该是没有人了,蒋小芍真的感觉自己有做小偷的天赋,这动作神态,麻灰的衣服,还有特意散下的头发(因为没有带面巾)。
一切都很顺利,蒋小芍拉开各个放药物的抽屉,像个主人一样给自己抓药,只是走之前将十锭银子放在算盘的旁边,这些药都不便宜,还好在这里都找到了。
好,撤退!
将这些药物绑在腰上,蒋小芍轻轻关上门,准备原路返回。
她刚走到院子中央,原本安静祥和的院落瞬间被火光照亮,打杀声从四面八方传来。妈耶,什么情况,她就偷个东西而已,不用这么大阵仗来抓她吧。
一道黑影从地底窜出,正在翻墙的蒋小芍突然感觉肩上一重,被那人大力踩回了院子。
“哎呦!”
什么情况,她明明半只脚都飞出围墙外了。
“抓住他!”
“是!”
一大群人把她团团围住,他们手上的剑寒意深深,蒋小芍岂是任人欺凌的人,她摸出腰间的短刀奋力搏斗。
“看来是同伙…快给我抓起来!”
刘世远简直是咬牙切齿,这可不是普通的贼啊,他偷走的可是半册医本录。他藏了这么久,亦找了这么久,没想到还是被人偷了。
“世远兄,看来你这群弟子不行啊,连个小女娃都搞不定。”
周宽立在刘世远身边,趁机说着风凉话。这种车轮战简直让蒋小芍抓狂,她本来就气虚体弱了,基本也是强弩之末,撑不了多久。
刘世远没有理会周宽,他一跃而起,一掌就将蒋小芍拍在了白墙上,她喷出一口鲜血,趴在地上一动不动。
“星儿,搜身!”
“是,师傅。”
被换星儿的女子,一席青色长裙,头发挽着两个花苞发髻,小巧秀气的脸庞,给人清水出芙蓉之感。在朦胧地月光下,蒋小芍觉得这姑娘一定是个被保护得很好的孩子,太天真无邪了。
“师傅,她身上只有这几包药材和这块玉。”
声音清脆,如黄鹂辗转啾鸣,可蒋小芍此刻并没有心情欣赏这些,她慢慢地爬起来,身上到处都是伤,轻微地挪动都痛得她龇牙咧嘴。
“我只是来买药的,我付了钱的,就在药铺了…”
她的声音很轻,可在场的人都听见了。
“师傅,药房里确实有钱…”
刘世远将玉佩翻来覆去地看,周围发生的一切他都不在意,包括一个弟子从房间拿出了那十锭银子,举到了他面前。
“这不是……那个人的玉佩吗?怎么会在这小贼手里…”
周宽一眼就看出了这玉的不凡,几乎也在一瞬间就联想到了这玉的主人。
“师傅…”
“师傅~”
…
“嗯?”
星儿扑闪的大眼睛,疑惑地盯着刘世远,师傅今天这是怎么了。
“她…该怎么处置?”
这个女子伤的不轻,她师傅那一掌可不是谁都接得下的。
“告诉我,他在哪里?”
面前这个中年男子当她蒋小芍瞎了吗,把玉佩举得那么近。该不会那么倒霉吧,遇见仇家了吧。
“这玉佩就是我的,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还嘴硬,这明明就是柳……”
“柳什么?”
他们果然认识,看这大叔脸上的关切与担心,应该不是仇家。
“哼…快说…你把他怎么了!”
我了个去,这么大一把刀,就这么架在她脖子上,怎么有一种要杀鸡的错觉。蒋小芍此刻已经感觉不到身上的疼痛,她心中擂着鼓,冷汗直流,腿脚不听使唤地酸软,她整个人又栽倒在地。
不会就这么死了吧,其他人倒不足为惧,这两个中年人一看就是高手,她逃不掉的,身上又没有带毒药,那就只有对不起那位仁兄了。
“要不是我,他早就抛尸荒野了!”
蒋小芍看了一眼刀,又看了一眼刘世远,其中的意思不言而喻。
“他在哪里?”
“你先放开我,我才能带你们去找他啊…”
这大刀终于被收了起来,蒋小芍也松了一口气,她尝试了好久终于在星儿的搀扶下站了起来。
“快带路…”
“我这药可是付了钱的,现在撒了几包,你们得赔…”
真是肉痛,这么好的药材洒落了一地,蒋小芍止不住地叹息,她也不知道今天是中了什么邪,也太倒霉了。等等那是什么,一颗白色的珠子参杂在散落的药物中,应该是刚刚那个贼掉下的,还害得她背锅,真是气人。趁人不注意,蒋小芍将珠子藏入袖中。
“许直,去取药…”
刘世远看了看散落在地上药材以及那十锭银子,他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
“是…”
刚才没注意,这里竟然还站着一个英俊的少年,也是一袭青衣,腰间佩剑。他很快就返回了,将药材递到蒋小芍手上。刘世远的目光一直在蒋小芍身上打转,他还是很怀疑,她是刚才那个人的同伙。
是啊,世上怎么有这么巧的事情,说出去蒋小芍自己都不相信。无视刘世远那灼灼目光,蒋小芍带着一队人往客栈走去。
还好,安吉这边没有出什么纰漏,刘世远踹开门的时候,安吉正在给那男子喂水。
“你们干什么!”
安吉手一抖,白瓷碗落在了地上,摔了个粉碎。
“小姐,你怎么了…”
他看见刘世远带人冲了进去,再看见走在队伍后面的蒋小芍,正被一女子搀扶着。安吉赶忙跑到蒋小芍身边,查看情况。
“没事,没事,都是误会…”
“他们把你打伤了?”
安吉撩开袖子,握紧拳头,大有与这一群人拼命的架势。
“安吉,冷静点…”
蒋小芍感觉自己太难了,她已经很委屈了,还要哄着她这个跟班。
“伤口已经被处理过了…”
“嗯…”
周宽斜着看了一眼蒋小芍,看来她没有说谎。
“把人带上,走…”
“是…”
一群人轰轰烈烈地来,又悄无声息地出去了。走之前,刘世远对着蒋小芍道了谢,并且对自己的行为表示抱歉,说是改日再来赔罪。
“切…”
蒋小芍翻了个白眼,示意他们赶快离开,别打扰她休息。
“你也出去吧…”
“可是小姐你…”
“你是想看我宽衣吗?”
“不,不,不是的…那小姐你好好休息…”
安吉的脸色一下子涨红成猪肝,他几步跨出去,正准备冲回自己房间,突然想起自己没为小姐带上门,一个急刹车又返回来关门。
蒋小芍有点哭笑不得,她拉上门栓便开始清理自己的伤口,顺便配药。今天过得像做梦一样,那个人也像从未出现过一样。
一直到深夜,蒋小芍屋中的烛火才熄灭,她平躺在床上,脸上敷了一层黑色的泥状物质,渐渐进入了梦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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